“我们家姑爷这两天怎么样了？”杜宇风淡淡地问道。
老许愣了一下，立即回答道：“自从姑爷回来后，就一直在房间里，昨天傍晚饭后在院子里溜达了两圈，也没见他吵着、嚷着要出去。”
杜宇风笑了。
“他是在寻找机会出去嘞，他现在的心里简直就像是装进去了一只猫……”
“那什么时候就让姑爷出去？”老许又问。
杜宇风摆摆手，“不急，方家少爷不正忙着找袁克佑么，出去了不是给方少爷添乱？”
“添乱？”老许很疑惑。
“童白松要走出了杜公馆，王美兰就会盯上他，盯了上他，方家少爷就没那么方便了；童白松要是不在杜公馆，姓秋的女人上门来要人，我们拿什么给？”
老许脸色一变，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杜宇风。
“怎么？我们还是要把姑爷给姓秋的？”
杜宇风笑了笑，是那种令人胆寒的笑容。
“抓捕共党分子不正是二哥的职责么，为何就不能将姑爷给姓秋的呢。”
老许默然不说话，心里却升起一股凉意，谁都是可以被出卖的，就看价格的贵贱，价值的高低了。
“姓秋的女人没那么笨，她是不会上门要人的。”杜宇风瞟了瞟老许，接着说道。
老许似乎明白了其中的玄机，也点了点头。
“是啊，毕竟我们家二爷跟着戴雨浓几十年了，两人还是插过香，拜过把子的兄弟。姓秋的女人要是上门要我们家姑爷，这不就是逼着戴老板和二爷翻脸么……”
杜宇风幽幽地吐了一口气，手指轻轻地拨弄着算盘珠子。
“我现在就想着如何让姓秋的上门来……”
老许听闻顿时疑惑不解。
杜宇风不再作声，老许刚要问，突然听见院子里汽车的声音。
“老爷回来了。”老许站起身来。
杜宇风点点头，示意老许下楼去，自己则闭上了眼睛，懒懒地靠在轮椅后背上。
老许下去没多久，杜宇生就上了楼，走得匆忙。
杜宇风从他的脚步声就能听出来，他可能遇到什么麻烦。
“四弟，四弟……”走到长案跟前的杜宇生用手里的文明棍轻轻地敲了敲案腿儿，发出清脆的“嘣、嘣”的声音。
杜宇风连忙睁开眼睛，满眼血丝。
“二哥，您来了……”
“你这眼睛怎么了？”杜宇生注意到杜宇风满眼通红。
“不碍事，昨夜睡得晚了些。”杜宇风摆摆手。
杜宇生一屁股坐了下来，脸上满是焦急，说道：“齐从海找我要人！”
“童白松？”杜宇风正了正身子。
杜宇生点点头，“是，我一早去警察局找齐从海，想让他帮忙把青帮里的那些见不得光的钱洗出来，没想到他却态度强硬，不但一口拒绝，还向我要童白松。”
杜宇风的脸顿时沉下来，喃喃说道：“按道理，小小的一个齐从海没那个胆量敢和二哥叫板啊……”
“我也这么看，这齐从海从他混码头的时候就不敢在我面前造次，为何今日……？”杜宇生语气有些忿忿不平。
杜宇风轻轻地摇摇头，“他一定是得到了某些人的撑腰！”
“谁？谁会给他撑腰？”杜宇生有些生气。在上海滩，从来都是他给别人撑腰的，“会不会是姓秋的那个女人？”
“如果是秋月枫，那就好办了，只怕她没那么大的面子，齐从海也不会给她那么大的面子。”杜宇风摇摇头说道。
“姓秋的就不能打着戴老板的旗号？”杜宇生疑惑地问道。
“戴老板的身家都在你手里攥着，他会因为一个童白松和你翻脸？即使是要和你翻脸，他会让一个女人来和你翻脸？”杜宇风的问话让杜宇生豁然开朗，肯定不会是自己那位结拜兄弟。
“那会是谁呢……？”
“是他！我们那位大公子，听说他一直在他爹面前提什么金融改革，要学共产党那一套，他怕是要拿我们杜家开刀了。”杜宇风眯着眼说道。
眼里带着杀气。
杜宇生紧绷的脸有些发白，稀疏的眉毛微微地有些发抖。
“小蒋要搞金融改革，只能从上海开始，要在上海做事，第一个就会拿二哥开刀的……”
杜宇风缓缓说道。
“你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买卖还是要收一收了，二哥。”
“收？怎么收！那也不是我杜宇生一个人的买卖，你知道有多少人靠着那些买卖吃饭吗？这南京政府上上下下有多少大官、小官的从这些买卖里拿钱？”杜宇生杵了杵手里的文明棍。
地板“嘭、嘭”作响。
“那姓蒋的公子来了，动得了我杜宇生，能拿姓孔的，姓宋的有办法？”杜宇生越说越来气，对他来说，谁要动他的钱财，那就是要他的命。
杜宇风默默地看着情绪有些激动的二哥，叹了口气。
“二哥不用急，即使蒋大公子来，也还有些时日，目前最要紧的是，既然齐从海背后的靠山是他，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应对？把童白松交出去不就行啰！”杜宇生还是没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