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弗洋行,二楼经理办公室。
方城从金山寺回来了,径直来到了杰弗洋行,王美兰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一脸冰霜。
“王小姐,方经理来了。”大壮站在门口轻轻地向陷入沉思的王美兰说道。
王美兰愣了一下,抬起头,侧过身来,“哦,请他进来。”
大壮身体一侧,让身后的方城进了门,自己则顺手把门带上,走下了楼。
“王小姐,怎么?看你脸色不好?”方城一脸平静,心里却暗自笑了笑。换作谁,谁的脸色都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王美兰强挤出一丝笑容,示意方城坐在沙发上,“可能是我昨晚没睡好吧,要把童白松从齐从海手里要过来,不是件简单的事。”
方城点了点头,“是啊,国民党内部派系林立,素来各不买账,也是为难王小姐了。”
王美兰心里有苦说不出,刚刚得到上面的指示,自己却无计可施。
突然,她想到的面前的方城,大公子那句话果然是至理名言——共产党就是万金油。
“王小姐,其实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方城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地看着王美兰说道。
王美兰眼里一亮,她也正打算与方城摊牌,没想到方城会如此主动,只是不清楚他所谓的“亮话”是不是合自己心里所想。
“你现在不正是在烦恼如何对付杜宇生,如何将代老板赶上绝路吗?”方城的话如晴天霹雳,响在王美兰的心间,她的心里突然一颤。
是的,这正是自己一筹莫测的根源,大公子刚才在电话里的语气很严厉,高层不好出手,却要让下面的人做到极致,要对付代笠、杜宇生这两号人物,谈何容易,连他们父子俩都投鼠忌器,何况一个小小的王美兰呢?
王美兰不动声色,缓缓说道:“难道方厅长有好办法?”
这个时候,就没必要遮遮掩掩了,既然方城已经号准了脉,看穿了上下的心思,不如就听听他的高见吧,就算双方合作,又有何不可呢。
方城笑了笑,“我不知道你现在代表着叶秀峰还是蒋大公子,我想听王小姐的实话,说不定大家可以一起合作。”
王美兰脸上带着微笑,眼睛里带着一丝神秘的神色,沉思片刻,说道:“谁权力大,我就代表谁。”
方城点了点头。
“他的意思是扳倒姓代的,还是除掉他?”
王美兰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能将最高指示明确地告诉党国的敌人吗?!
方城看出了王美兰沉默背后的疑惑,笑了笑。
“倒和除,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其中的手段又有千差万别。蒋大公子是既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斗争,无论是内部斗争,还是党派斗争,历来都是残酷的,可能你目前为止都没有明白你们大公子的真实意图吧?”
王美兰还是默不作声。是的,她也对大公子凌磨两可的态度把握不住,毕竟姓代的可是老头子身边最重要的特务头子,不是一般人物。
到底是倒还是除,王美兰也没有得到明确的指示。
蒋大少爷怎么能给他很明确的指示呢!
“按你的说法,那父子俩是想让姓代的死?”王美兰开口了,她想听听方城的看法。一个共产党帮助一个中统特务分析国民党的内部斗争,想想也是觉得荒唐。
荒唐,却很真实!
“从一开始,代老板注定就会是这个结局。”方城淡淡地说道,“自古以来,怀秘者死,更何况代老板知道了太多的秘密。无论蒋委员长是成是败,最后都不会让姓代的活着。”
王美兰的眼里透出一丝清澈,方城说的是实话。
“那你觉得现在最希望代老板死的人是谁?”方城突然问了一句,静静地看着对面坐着的王美兰。
“难道不是你们共产党吗?”王美兰的嘴里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对付共产党不再像对付日本人,对付汪伪政权那么容易,谍情工作也没有那么轻松。延安的确想让他死,却远不如蒋家父子那么急迫。
方城笑了笑,“信仰之争,国运之争那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你们国民党从上至下,都想让他死。而最希望代局长死的人,却可能是他最信任、最倚重的人。”
王美兰坐正了身体,头向前倾了倾,冷冷地问道:“你说的是杜宇生?”
方城点了点头。
王美兰一脸愕然,虽然早有蛛丝马迹显示有股极其隐秘的力量在暗中进行阴谋之事,大公子也曾怀疑这些人里会不会有杜宇生,为何方城会如此的肯定?
“他可是代老板的结拜兄弟,跟随局长几十年了,他怎么可能……”王美兰面无表情地说。
“为什么不可能,现在就是街上拉洋车的人都知道你们委员长对姓代的多有忌惮,深有不满。雷霆之下,谁能独善其身?那姓杜的不考虑自己的退路?结拜兄弟?王亚樵不是代局长的结拜兄弟吗?最后如何了?”
方城一脸讥屑地看着王美兰,他知道她的表情在演戏,他也知道自己也在演戏。
把有些真相告诉王美兰,就是告诉了蒋大公子,让父子俩都清楚下面已经有人在暗中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