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步走到电梯口,按下按钮,电梯缓缓上楼。
轮椅上的杜宇风默默地坐在长案前,双眼空洞无神,一根手指机械地拨弄着“春秋”算盘上翠绿的珠子。
“老四,怎么回事?听说你一夜未睡,身体要紧哪。”杜宇生已经走到了跟前,杜宇风却毫无察觉。
杜宇风猛地抬起头,疲惫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声音有些沙哑:“二哥来了,没啥事情,睡不着,坐坐。”
杜宇生用狐疑的眼神看着面前的杜宇风,似乎觉得自己的这位残疾兄弟突然有了变化,过去身上那股精气神有些泄了。
“要不要找个大夫?”杜宇生坐了下来,轻声问道。
杜宇风又笑了笑,脸色愈发的苍白。
“不用,二哥。只是昨晚想的事情太多,没怎么注意时间,不觉就天亮了,就让老许送了碗粥上来。”杜宇风指了指边上的一只空碗,碗里放着一把勺子。
一碗小米粥,粥里会加些海米和海参,很滋补。
杜宇生默默地点了点头,说道:“四弟,我们全家就剩我们三兄妹,我们三个都要好好地活着,才对得起死去的父母,对得起死去的其他兄妹。”
杜宇风没有说话,眼神却很复杂,他看着杜宇生,这些话是二哥说的话,是他的真心话吗?
杜宇风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二哥,童白松怎么样了?”杜宇风突然问道,他心里不愿意再继续与杜宇生就兄弟之情纠缠,他不想触碰自己内心最柔软的那块地方。
“哎!”杜宇生叹了口气,“没见上,一早就去找了齐从海,这个四川佬儿鬼得很,推得干干净净,说上面打了招呼,不让见,也不让带话。”
杜宇风疲惫的脸上突然之间变了神色。
“你要带什么话给他?”杜宇风的声音很严厉,似乎有些怨气。
杜宇生一愣,缓缓说道:“我话还没说出来呢,齐从海就拒绝了,我也就没再说了。”
杜宇风紧锁眉头,静静地看着杜宇生,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二哥,童白松被捕本就是我们的一步棋,他们也不会,也不敢把他怎么样,你现在去找齐从海,不是不打自招吗?”杜宇风埋怨地说道。
“我也是架不住宇眉向我闹腾,你也知道咱们那个妹妹,没出息的东西,少了童白松就活不下去的东西!”杜宇生骂了一句。
杜宇风低下头,若有所思地拨弄着算盘珠子,又让杜宇生将他与齐从海见面的所有细节说了一遍。
当杜宇生说道齐从海接到了国民党高层电话的时候,杜宇风紧锁的眉头,慢慢地展开。
店老板的电话自然是杜宇风安排老许去打的,齐从海接的另外一个电话才是关键。那个人是谁,杜宇风心里有了个大概的眉目。
“二哥,你这一趟警察局找上门,说不定会坏事变好事。”杜宇风苍白的脸上有了些笑容。
杜宇生眼里有些疑惑,看着杜宇风。
“我原本认为你去找齐从海要人,会让王美兰、叶秀峰他们乘机做文章,现在看来,有大公子出手,大局已定!”
“大局已定?”杜宇生惊愕地问。
“是的,大局已定!”杜宇风肯定地说道,“能够让齐从海不给你杜宇生面子,也不给戴老板面子的人不会是叶秀峰,只能是大公子。”
“这蒋大公子也是精明的人,他自然清楚一个齐从海是万万看不住童白松的,他肯定会让人把童白松提走。这个人是谁呢?”
杜宇风顿了顿,杜宇生一双狐疑的眼睛转了转。
“王美兰?”
杜宇风点了点头,脸上的微笑更加诡异了。
“是,就是她。现在看来,王美兰既是叶秀峰的得力干将,更是大公子的秘密间谍,她卧的是中统的底!”
杜宇生不由得背后一阵发凉,自己对国民党几十年的发展实在太清楚了,除了派系林立,就是互不信任,既有上下拆台,又有左右提防。
焉能不败。
“白松落入王美兰之手,会不会……?”杜宇生又问道。
杜宇风摇了摇头。
“不会的,二哥放心。王美兰手里捏的是宝贝,她既可以拿他掣肘咱们,又可以拿他去和方少爷做交易,更是会与秋月枫的冲突加剧。”
“一举三得,秋月枫被钉在上海;方少爷疲于救人;王美兰既要应付叶秀峰,又要对付秋月枫,够他们忙的了。”
杜宇生默默地看着面前的残疾兄弟,心里却极其复杂,以前的那个杜宇风又回来了。
不过,为何他昨晚一夜未睡,刚见面时的神色会那么异常呢?
难道……,难道?
杰弗洋行,二楼。
“方经理,你来了?”王美兰一脸堆笑地迎了上来,这个瞬间,让方城突然想起了第一次与她见面的时刻。
刚进门的方城瞟了一眼她,又用余光看了看那边的会客厅,心里一沉。
除了童白松一脸漠然地坐在沙发上,还有一个人也在。
他怎么也在这里?他怎么会落在王美兰手里?
他到底是谁……!
刚开始的时候,它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对手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