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城和袁克佑回到同福里的家里已经是晚上10点,不知为何突然刮起一阵风,方城缩了缩脖子,将帽子压得更低了。
“咱们两个都在你家,会不会太危险?”身边的袁克佑问道,他们两人刚刚走到同福里巷口。
方城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没事儿的,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了敌人。”
袁克佑一惊,怎么会没有敌人?
到了门口,方城先警觉地看了看四周,轻轻地推开没有上锁的院门,又将袁克佑让了进来。
“吃了吗?”院子里传来一个熟悉、清脆的声音。
方城心里一沉,她怎么又来了,阴魂不散啦。
袁克佑不愧是老牌的特工,就在刹那之间,他手里已经多了一把枪,并一把将方城拉到自己的身后,自己躲在院檐下的一根柱子后面。
方城苦笑了一声,伸出手来,把袁克佑举枪的胳膊压了下来,对厨房大声说道:“两碗面,卧两个鸡蛋。”
厨房里传来“咯咯”的铜铃般的笑声,“袁课长的口味还是没变,喜欢面条卧鸡蛋。”
袁克佑没有说话,一脸疑惑地看着方城,眼神里似乎在问他,这是什么情况?
方城轻轻摇了摇头,努努嘴,拉着袁克佑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缓步走过那只灰白大鹅的窝棚,两人来到大堂正面的屋檐下,坐在两把矮椅上。
矮椅面前有一张矮桌,上面摆着两双筷子,两碟小菜,一碟脆黄瓜,一碟拌三丝。
袁克佑突然偏过头来,在方城的耳朵边上轻声地说了一句:“明永老和尚来找过她了。”
说完,袁克佑肯定地点了点头,方城心头一惊,老袁说得没错,秋月枫定是从明永和尚那里得知他与袁克佑在一起,这才在桌上摆了两副筷子。
难道老和尚遭了她的毒手……?
方城正在为明永和尚担忧,秋月枫在里面说话了,“你们先吃点小菜,马上就好。”
袁克佑惊愕地看着方城,嘀咕道:“这娘们儿卖的什么药?”
方城一脸苦笑,低声说道:“管她卖什么药,吃饱了再说,等她自己亮牌。”
两人只好默默地坐着,满怀心事,却又有点坐立不安。
不久,系着围裙的秋月枫端着两碗面条走了出来,脸上满是笑容。她把面条放在矮桌上,说道:“吃吧,走了那么远的路,肯定饿坏了。”
“你知道我们是从哪里来的?”方城一边端起桌上的面碗,抓起筷子,一边问道。
“金山寺,那么远的路,又没个车,难为你们一路走回来。”秋月枫笑吟吟地说道,用围裙擦了擦手,缓缓地坐在另外一把椅子上,看着方城,眼里似乎满是柔情,又似乎满是诡计。
一旁的袁克佑不管三七二十一,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抓起筷子,就着放在桌上的面碗,低下头来,一筷子先把卧在面条上的煎鸡蛋夹起来,塞进嘴里。
这一幕如同寻常人家般的家长里短,秋月枫如同在家等候男人的居家良妇。
可是他们心里谁都清楚,越是这样看似平静和正常,背后越是隐藏着极大的阴谋,方城一边吃着面条,脑子里却从未停止转动。
无事不登三宝殿,秋月枫此来定是来者不善。
袁克佑估计真的饿坏了,三五口就将一碗面条吞进了肚里,他擦了擦嘴角,一脸坏笑地看着秋月枫,对方城又挤了挤眼,阴阳怪气地说道:“弟妹的手艺还不错,就是少了点。”
“有吃的就不错了,就别那么多讲究。”秋月枫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答道,脸上刚有的柔情顿时变得冷若冰霜。
方城放下没有吃完的面碗,也擦了擦嘴,转过身来看着秋月枫。
“说正事吧,你的面不是白吃的。”
秋月枫看着方城不屑的眼神,冷冷地笑了笑,说。
“你和延安联系了吧,又有什么新指示?”
方城心里顿时一惊,果不其然,明永老和尚将他们两人出卖了,难道他是军统的人?不会啊,如果他是特务,他大可不必在去年帮过自己,又不可能在许常山到了上海劝说他弃暗投明。
可是他和袁克佑两人在金山寺发报的事只有他知道,秋月枫居然一清二楚,不是明永和尚泄的密,还会是谁!
袁克佑的脸色变得冷峻起来,一双半眯的眼睛瞟向方城,似乎在说,看吧,老和尚把咱俩出卖了。
方城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淡淡地说道:“是啊,延安来信儿了,让我全力营救童白松,送他去解放区。”
“就没有别的?”秋月枫一脸的怪笑,看着方城。
“你希望有点什么?”方城冷冷地笑了笑,看着秋月枫。
“比如,比如给你指示:……伺机与国民党内部的反派势力联络,不惜一切代价铲除之……”秋月枫默默地念着,用一双狡黠的眼睛看着方城。
方城缓缓地站起身来,手伸进衣袋里,握着那把一直上着膛的手枪。
边上的袁克佑一脸愕然地看着脸色惨白,一脸冷峻的方城,也缓缓地站了起来。
“你不用紧张,是不是很熟悉?”秋月枫笑了笑。
方城心里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过,秋月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