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四爷约我来，就为了品这化蛟成龙？”方城淡淡地笑了笑，看着对面的杜宇风。
“不是约你，是请你。”杜宇风看着方城的眼睛，微笑着说道。
方城看着杜宇风那双高深莫测的眼睛，里面似乎满是真诚，又满是陷阱，方城说的“约”与杜宇风说的“请”有着本质的区别，为何杜宇风一定要强调这个？
“方家少爷的大名杜某早有所闻，满洲潜伏近十年，除奸救国，值得国人敬佩。”杜宇风端起面前的茶杯，似以敬酒的方式，微微向上一举，抿了一口。
“不提当年，杜四爷有话明说。”方城开门见山，既然杜宇风通过那么隐秘的手段把自己“请”到这里，绝不是为了说几句客套话。
“方家少爷不愧是名门之后，骨子里有方老太爷的遗风。”杜宇风赞了一句，方城心里却是一惊，难道杜宇风认识自己的爷爷，或者说他与父亲方从恩有什么关系？
方城不说话，既不接杜宇风的话，也不主动询问心里的疑惑。
“你们方家三代，代代英杰，老太爷原本翰林，初助袁项城小站练兵，后助孙逸仙缔造共和；日寇横虐华夏，你方少爷更是勇闯虎穴，除奸灭贼，一门忠烈，国之壮士！”杜宇风娓娓道来，方城心里却愈来愈有疙瘩。
“杜老爷怎么不提家父？”方城看着杜宇风的眼睛，笑着问道。
杜宇风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伸出干枯的手指拨弄了面前的算盘珠子，笑了笑，说道：“令尊方从恩老先生，他的事迹估计方少爷从未听过，在下也不便提及。”
方城端起面前的玻璃茶杯，喝了一口，冷冷地说：“既然不便提及，在下也不想听闻，杜四爷就说点我们都感兴趣的话题吧。”
“方少爷是共产党，我是一介闲散残废之人，你认为我们有多少感兴趣的话题？”杜宇风还是紧闭口风，或者说他在探方城的底，想让方城自己先开口。
对方先开口，你才可能摸到他的底线。
杜宇风在摸方城的底，方城心里清楚，他淡淡地笑了笑，说道：“既然杜四爷想让我开口，那我就直说了吧。”
杜宇风微微地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期待。
“杜宇生杜老板虽然名满上海滩，可全中国都知道，他是戴立戴局长的心腹，更是戴老板的钱袋子。”方城缓缓地说道，眼睛一直看着面前的杜宇风，“可再怎么铁的关系，都是利益的捆绑，没有早期戴老板的扶持，杜老板既不会有如今的名头，也不会有现在的权势和财富。”
“可是。”方城顿了顿，杜宇风还是一脸微笑地看着方城。
“可是，这些都建立在利益之上，他们双方都在互相的利用。在没有危机之前，这种利用关系被所谓的忠义、情谊所掩饰，当面临危机，特别是生死攸关之际，有些关系瞬间会土崩瓦解，甚至……”方城又顿了顿，看着杜宇风不说，他也想探探杜宇风的底。
杜宇风看着不再继续说话的方城，明白他的意思，方城是想让自己接过话头，自己怎么说，方城才能推测自己请他来的目的。
杜宇风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消失，说道：“甚至有可能翻脸无情，刀枪相见，你死我活，方少爷，杜某说得可对？”
方城笑了笑，点了点头，“看来杜四爷也算定了危机即将来临，或是认为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了。”
杜宇风看似无心地拨弄着翠绿的算盘珠子，好似在回答方城，又好似在自言自语，他喃喃地说道：“人心，历来难测，防人防心。他不害我，我却不得不防。”
“防？怕杜老爷不是在防吧？”方城笑着说道。
杜宇风猛地看着方城，微笑着说道：“以杜家目前的局势，方少爷以为如何？”
“一条快要沉了的船，为何要去防备船长呢？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悄然下船，要么铤而走险。”方城试探性地看着杜宇风说道。
“你在劝我二哥铤而走险？”杜宇风还是一脸的微笑，不紧不慢地问了方城一句。
“劝他有什么用，杜四爷认为这种事情你二哥杜宇生做得出来么？他即使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即使有这个胆，也没这个谋。”方城回答道。
“那你的意思……？”杜宇风拖长了尾音，还是一脸神秘的笑容。
“杜四爷，我就直说吧，你们兄弟早就在谋划下船的事，甚至谋划更大的事情，你今天约我前来，无非是想探探延安的底，顺便把未来那件震惊中外的阴谋推在我们头上，对吧。”方城提高了音量，对杜宇风说道。
方城的话让杜宇风心里起了波澜，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变化，诡异而狡黠的笑容依然挂在有些苍白的脸上。
“方少爷果真心思缜密。”顿了半刻，杜宇风缓缓说道，心里却暗自窃喜，方家少爷果然清楚自己的谋划，方城的话其实就是延安的意思，方城此行上海，定是为了除掉他而来。
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一个组织，一股势力能够单独干掉戴雨农，杜宇风心里非常清楚，亚洲谍王，手握十几万隐秘的军统特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戴雨农已经是当今中国的第三股势力。
只不过，他一直处在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