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森跪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扼住自己的脖子,那把皇太极宝刀正斜插在他的气管上,只有一个刀柄露在外面,整个寒光闪闪的刀刃已经贯穿了他的喉咙,脖子后面的刀尖上的鲜血像断线的血红珠子,一直流淌下来。
阿森鼓着双眼,死死地盯着前面,眼神里露出不可思议,恐惧的神色。他痛苦地跪倒在地,顺着汽车门倒了下去。
阿森边上的秋月枫瘫坐在地上,苍白的脸上还留着泪痕,她惊恐地张大嘴巴看着翻滚在地的方城,眼里满是关切。
田文水的右肩被一枪击中,估计这条胳膊是废了,他手中的枪被巨大的冲击力抛出去,正落在秋月枫与方城之间的青石板路上。田文水坐在秋月枫身后,用左手死死地扼住右肩的伤口,这是唯一有效的止血方式,他死死地盯着老林。
老林已经瘫坐在地上,鲜血顺着嘴角淌了下来,他的身上本已经被温庆河的鲜血染得通红一片,现在却已经分不清哪些是温庆河的血,哪些是老林身上的血,老林的右胸中了一弹,看情形,他的伤势不容乐观。
文重月扑倒在地,木拐被丢到了一边,他右大腿上一个血呼呼的大洞正在汩汩地冒着血,干瘦的老头伸出两条纤瘦的胳膊,艰难地向前爬着。
文重月一边爬,一边笑着,那种笑声如同黑夜里的厉鬼,如同莽林里的山魈,文重月笑声里夹杂着咒骂:“袁克佑,想不到你这小子会是共产党,你这个叛徒,无耻的叛徒!我定要灭你全家,你全家!哈哈哈哈……”
袁克佑正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手里的枪还死死地握着,他抬着头,看着天上那轮明亮的月亮,今天正好十九,月亮真圆!
方城左手的胳膊中了一弹,在地上滚了两圈,立即跪倒在地,双膝当作脚移动到最近的袁克佑身边,关切地问道:“老袁,怎么样?撑住了,老袁!”
袁克佑偏过头来,看着方城,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吃力地说到:“死不了,肠子中了一枪,赶紧办你的事,不要管我,老林怕不行了,赶紧的,还来得及!”
袁克佑艰难地拿枪的手在地上移动了一下,枪口正对着还在地上爬行的文重月,方城看了看,悄悄地按住他的手腕,用眼神向袁克佑示意了一下。
袁克佑心里顿时明白了。
杀不得,这个老头才是谷雨计划的关键。
刀已经顺利地“递”过去了,只有这种方式,可能让他觉得毫无破绽,让他上面的人不会有丝毫的疑心。
跪在地上扶着袁克佑的方城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老林,老林也是满脸焦虑地看着他,眼里满是关切和疼爱,那是他第一次用兄长的眼神看着方城,方城鼻子一酸,他努力回忆,他这辈子从未向老林喊一声“哥”。
“哥,怎么样?坚持住啰!”方城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老林的眼神里满是惊喜和欣慰,满脸的络腮胡堆满了笑容,他使劲地张开嘴,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艰难地说到:“兄弟,一定要保住弟妹肚子里的孩子,回去告诉爹,我没给老方家丢人……”。
泪流满面的方城刚要说话,从他身边一双精致的皮鞋走过,那个人走到袁克佑身边,伸手将袁克佑手中的枪捡了起来。
是他,童白松,就是童白松。
刚才的第一声枪响就是击中了文重月手中的皇太极宝刀,这把刀正巧落在了蹲在地上两手抱着脑袋的童白松面前;第二声枪响击中的是方城的胳膊,就在这两枪射出的瞬间,童白松捡起地上的皇太极宝刀,对准阿森甩过去。
“好俊的身手!”方城抬起头,看着一脸肃杀的童白松缓缓地向前走去。
童白松低下头,看着方城,轻声说了一句:“好妙的谷雨计划!”
童白松拧着枪,缓缓地向还在地上爬行的文重月走去,刚走到阿森抛落的那把手枪前,突然停下了。
只听还在地上艰难爬行的文重月哈哈哈大笑起来,干瘦的老头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看着童白松,用如鬼魅般的尖声说道:“你才是那个藏得最深的共产党,方城在明,你童白松在暗,想不到你的身手如此了得,伪装了这么久,你就为了今天吧。”
童白松的眼神里平静却坚毅,那张肥白的脸上不再像刚才那么汗流满面,他的枪对着文重月的脑袋,眼睛却看着对面那一支枪。
还有一支枪!
方城也注意到了,还有一支枪!
那把枪正顶在跪倒在地秋月枫的后脑勺上,举枪的是田文水,他偷偷地放下了捂住右胳膊的左手,捡起了阿森尸体边上的那把枪。
这把枪是阿森夺取秋月枫的,刚好落在秋月枫的背后,田文水的脚下。
田文水的脸被巨大的疼痛扭曲变形,狰狞的眼神看着对面的童白松和方城,他吃力地对地上的文重月说道:“文先生,你坚持一下,爬过来,爬到车上去,共产党不会开枪的,蝮蛇肚子里的孩子总是他方家的血脉。共产党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孕妇去死!”
其实地上匍匐的文重月早已看到了田文水捡枪的动作,刚才那些鬼哭狼嚎就是在为田文水捡枪劫持秋月枫吸引方城和童白松的注意力。
童白松看了看田文水,又回过头看了看方城,缓缓地把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