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他太了解秋月枫，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军统的特务，但他似乎从未在情感上拒绝过这个女人。
这是一种奇妙的情感，这种情感也只有方城和秋月枫两人才懂。
有时候，信仰和爱没有关系，但，有些事情，信仰不同，立场迥异，爱，就是一种伤害。
文重月看着方城的脸上闪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痛苦的表情，心里暗暗得意，老谋深算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脸上堆满了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对方城说道：“方老弟，她不值钱，身份暴露，早已失去了价值，可是她肚子里的东西值钱！”
方城有些茫然，她肚子里的什么东西？
顿时，方城惊愕地转身看着秋月枫，秋月枫绝望的双眼看着猛然转头的方城，眼眶里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掉落下来，她的左手轻轻地放在小腹上，右手使劲地攥成拳头，方城甚至能看见她手背上的青筋。
“你可以不要这个女人，难道方从恩就不想要这个孙子？”文重月又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他是说给身后的老林听的。
老林的左手使劲地提了提文重月干瘦的胳膊，右手的手枪狠狠地顶了顶文重月的脑袋，大喝一声：“你这个老东西，说什么呢！哪来的孙子？！”
文重月疼得咧了一下嘴，却还是一脸的笑容，继续说道：“老林，你们方家有后了，我记得你们方氏家族自道光年间方恨亭高中状元后，他的嫡子一系五大单传，方从恩今年六十有余了吧，膝下无子无孙，你让他死后怎么去见祖宗？方氏祠堂还有没有你们这一支的牌位，也很难说了。”
老林终于明白了，秋月枫怀了方城的孩子，这个孩子就是方家的第六代，也是长房嫡孙。老林的枪口死死地顶住文重月的脑袋，眼里充满了惊喜，他看了看一脸惊愕的方城，又看了看泪流满面的秋月枫。
该怎么办？
方城的手里还是左右翻弄着那把沾有温庆河血迹的皇太极宝刀，内心却如波涛般汹涌，秋月枫是特务，可是孩子，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那可是方家的血脉。
文重月干瘦的身体左右板动了一下，老林的力气太大，他一个干瘦老头有些吃不消，老林稍微松了松。
文重月笑了，他知道，至少老林有了一丝的动摇。
“方城，你们走吧，拿他当人质，离开上海，只要我不死，我会把孩子给你生下来，送回你们方家的。”突然，秋月枫大声叫了出来。
方城没有回头看她，只是低着头看着手中那柄寒光闪闪的皇太极宝刀。老林却看到了秋月枫眼里的满是泪水，神情绝望，她没有说谎，至少在这一刻，一个母亲，一个妻子的角色才真正回归到了她的身上。
她在此刻，不再是军统的特务蝮蛇，而是方城的女人，他的妻子。
“放了他。”方城抬起头，对老林说道。
老林愣了一下，他还以为方城是对文重月说让其下令放了秋月枫，当他看着方城的眼睛对视着自己，才明白是让他放了文重月。
“就这么放了？”老林有些不解，可是他的两只手下意识地又松了松。
方城一脸冷峻地看了一眼老林，又死死地看着文重月似笑非笑的眼睛，把手中的刀伸出来，顶在文重月的胸膛上，冷冷地说了一句：“文重月，我放了你，我不要求你放了她，但是她如果有半点的差池，我不会放过你。”
“方老弟，她是我的学生，也是军统的有功人员，我们自然会照顾有加，我还是遵守那句承诺，放下刀，你和老林都可以离开，我绝不阻拦！”文重月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一字一顿地对方城说道。
方城向文重月身后的老林使了一个眼色，老林的左手慢慢地松开了文重月的反剪的手，右手上的枪还是顶在文重月的脑后。
文重月轻轻地甩了甩胳膊，右手又扶了扶木拐，伸出手来去拿方城手中的皇太极宝刀，这一次，文重月的心里镇定而又得意，他终于破了方城的局。
文重月接过方城手中的皇太极宝刀，竖起刀身仔细地端详，内心那种满足感和控制感涌上心头，他满心欢喜地看着这把明晃晃的宝刀，双眼眯成一条缝，干瘪的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容。
“叭！叭！”两声枪响，文重月手里的宝刀被一颗子弹打落在地，而边上的方城瞬间翻滚在地，右手抱着自己左手的胳膊，血流如注。
在那一刹那，老林手中的枪响了……
在那一刹那，袁克佑手中的枪响了……
在那一刹那，田文水手中的枪响了……
在那一刹那，那柄被子弹打落在地的皇太极宝刀如同一弯初冬冰冷的玄月，好似一支离弦的利箭向秋月枫飞了过去……
在那一刹那，秋月枫下意识地双手扶住肚子，蹲了下来……
那柄皇太极宝刀在火石电光之间，插进了一个人的脖子，他丢下手中的枪，双手使劲地捂住自己的喉咙，鲜血如同喷泉一般涌射出来……
他无力地跪在地上，两只眼珠都鼓了出来，死死地盯着那个甩出飞刀的人。
刚开始的时候，它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对手需要动用武器，可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将武器取出，否则的话，它已经有些要抵挡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