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悦山看着文重月杵着木拐走了过来,立即迎了上去,满脸堆笑地问道:“文先生来了,这大半夜的,您等着就行了,何必跑一趟?”
文重月干瘪的脸上挤出一丝笑,说:“你们要是能把代局长的事情办好,我当然可以不来了。”
周悦山尴尬地笑了笑,听得出来,文重月对目前的现状是不满意的。
文重月没有理会周悦山,艰难地移动了两步,走到童白松的边上,靠着青石栏杆,看着黑漆漆的海面,叹了一口气,对童白松说道:“让童老板破费了,那么好的一条船,沉了海。”
童白松肉肉的脸上似乎淌下了汗水,汗渍还挂在脸颊上,他转过身来,哈着腰,脸上堆满笑容,对文重月说:“文先生言重了,为了党国事业,不在乎那艘船。”
“船你是不在乎,反正那是美国人的,你在乎的是船上的那些黄金吧。”文重月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童白松,“我知道,有很多人都在打那船黄金的主意,现在好了,都沉了海,终于清静了。”
文重月算盘打得很好,船是美国人的,自然由童白松去向美国人解释,运送黄金的主意是日本人提出来的,也是日本人与童白松联络的,还是由他去向各界给个说法。现在不但船没了,黄金也沉了海,童白松怎么交代呢?
难怪童白松的脸颊上流下了汗水,文重月有些讥屑地看着童白松,他不过是想贪几个钱儿而已,现在诸多的黑锅都得靠他来背。
人啦……,不要妄有贪念。
童白松伸出肥厚的手挠了挠头皮,原本整齐油亮的头发变得有些凌乱,他还是一脸赔笑地看着文重月,说:“文先生体谅,还烦请老先生在山姆先生面前美言,警备司令部那边就看给不给杜老板薄面了。”
童白松的话里有话,文重月狡黠的眼里看出了他的算盘。
山姆是美国商务局驻远东地区的商务总监,杰弗洋行就是该组织下属的一家贸易、货运商行,重要的是山姆不对长利号的爆炸进行彻底追查,童白松是能够糊弄过去的。这不过是一场事故,即使查明是因为爆炸引起,要么是日本的残余份子所为,要么是共党份子搞得破坏。
至于警备司令部那里,只要不是海军直接介入,长利号的沉船事件很有可能大事化小,最后的调查结果会不了了之。
可是,无论是山姆,还是警备司令部都绕不开军统,至少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要军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童白松应该可以全身而退。
文重月明白童白松的意思,要他放一马。
文重月看着童白松,冷笑着说道:“童老板交不了差,想军统这边施以援手,你们关站长应该有办法,怎么求到老朽这里来了?”
童白松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关候亭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平日里看着一副清高模样,私下里一肚子的男盗女娼,遇到这种事情,他甩锅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出面给童白松解围。
童白松看着老头干瘪的脸上,强压心里的怒火,向前挪了两步,举起右手拢住嘴,神秘地对文重月说道:“文老先生,你们要救了我,我给您透露一个秘密。”
文重月偏过头来谨慎地看着童白松的眼睛,似乎要从童白松看似真诚的眼神里读到他内心深处的秘密。
“讲来听听,看是否值得老朽为童老弟解围。”文重月缓缓地说道,脸上还是那副死人模样的假笑。
童白松心里暗自骂了一句老东西,老子要是开口说了出来,你再坐地起价,自己永远处于被动的局面。
童白松沉默片刻,左右看了看,一咬牙,对文重月悄悄地说道:“文老先生,在下可以告诉你我偷听到的实情,至于是真是假,只有老先生自己判断了。”
精明的童白松先给文重月打了一剂预防针,也为自己留好了后路,反正是道听途说的消息,自己不用负责任。
“童老弟请讲,老朽洗耳恭听。”文重月眯着眼睛看着童白松白胖的脸庞说道。
“文先生您清楚,这趟船是日本人找在下出的海,在下与日本人厉文封有过几次交道,曾经有一次聊天,他说日本关东军曾经抓捕过一位政府的间谍,这是这个间谍既不是军统的人,也是中统的人,更不是共产党。可是……”童白松故意卖了一个关子,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盯着文重月,他在观察文重月的表情。
“可是什么?”文重月一脸冷笑地问童白松。
“可是,此人随身携带的东西足以证明他就是来自国民党高层,这让关东军特情机关和满洲情报部很惊讶。”童白松又只把话说了一半。
文重月睁开双眼,眼神里露出狡黠的目光,他盯着童白松说道:“童老弟还是不信任老朽啊。好,老朽答应你,今晚过后,老朽亲自去给山姆先生解释,并以军统上海站的名义向他和警备司令部作解释。”
童白松满意地点了点头,立即继续说道:“听厉文封讲,此人是无意之中暴露,被日本人宪兵队抓捕了,此人在日本宪兵队没有交代任何东西,后来居然不翼而飞,消失的无影无踪。”
文重月又眯上了眼睛,这个故事没那么简单,童白松肯定不会给他讲故事,他没有说完。
童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