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城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房门,他知道文重月说的这最后的一个人就是许常山。
赴宴
方城慢慢地走在静安路上,静安寺的钟声徐徐传来,声声敲在方城的心头。方城走得很沉重,虽然手中拿到了言四海留下的东西,也大致清楚里面是些什么,可是这些东西只有放在委员长的案头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如何将这些东西合情合理地直通“天庭”,让远在重庆的那位深信不疑才最关键。
太阳洒下最后的余晖,街头三三两两地亮起了黄的,绿的,白的灯,是时候去赴关候亭的宴了。
方城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六点二十分,步行前去正合适,这一路上也好好地捋捋头绪,想想关候亭见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明天的长利号到港又会有怎样的安排,田文水与周悦山躲在暗处会使出什么样的阴招。
这一切都让孤身一人的方城心感沉重,老林在长利号的情况不明朗,目前在上海没有一个自己可以信任的同志帮忙,万从宗?这个人太过自然,自然得让人觉得不安全;秋月枫?一个女流能干什么,再说了,她会不会只是一个普通的女流?方城心里不确定,虽然秋月枫是自己的老婆,但是在原则问题上,方城从不夹杂任何的感情。
唯一明确的“同志”是段六指,他?方城不由得心里哑然失笑,这种低级的伎俩如何能骗过自己,他不过是王美兰安插在码头的特务而已。
王美兰特意让聚财仓库的铜罗汉暴露给自己,一定有他们的用意,这批铜罗汉肯定和明天的长利号到港有关系,明晚将是中统和军统在上海滩的第一次正面争夺。
但是,他们争夺的东西其实并不是那批黄金,而是方城手中的这份牛皮包裹。
方城走了一个多小时,凉风徐徐,他的脑子里清醒了很多,也逐步清晰了很多细节,如果要在明天的两虎之争中虎口夺食,关键就在今晚与关候亭的较量了。
唯一的胜算就在方城的手中,这既是诱饵,又是炸弹。
醉八仙酒楼就在前面的十字街口,里面灯火通明,大堂里人来人往。方城整了整衣衫,慢慢地走了进去。
方城刚进酒楼门口,王美兰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笑吟吟地说道:“方经理果然是爽快人,准时赴约,咱们楼上请。”
方城侧身看了看穿着一身紫色旗袍的王美兰,微笑道:“今晚没有约童老板看戏?”
“他有黄脸婆要陪,哪有时间陪我啊。”王美兰假装生气,手里的苏绣手帕一扬,笑道。
方城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跟着王美兰上了二楼的雅间。
楼上的雅间已经被全部包下,楼梯口还站着一位身着便衣的年轻人,方城瞟了他一眼,很确定他就是上次请他去关候亭办公室的那位海关署员。
王美兰领着方城进了最里面的雅间里,身着便服的关候亭已经坐在桌前,桌上的酒菜好像刚刚摆上,一条糖醋鲤鱼还冒着热气。
关候亭见方城进来了,起了身,双手一拱,微笑地说道:“方老弟请坐。关某本应亲自前往相邀,又恐唐突,让王经理代为相请,看来方老弟还是给鄙人薄面。”
方城摘下帽子,说道:“关署长相约,怎敢不来?”
王美兰连忙邀着方城坐在关候亭的对面,自己坐在了关候亭的左边,拿起桌上的酒壶,给两位的杯子斟满。
方城将皮包放在边上的椅子上,说道:“不知道关署长有何指示,还搞这么大的排场,让在下好不惶恐。”
关候亭端起酒杯,说道:“上次相送故友,方老弟仗义相助,关某以备薄酒,以示感激。”
关候亭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方城也端起酒杯,却没有喝,说道:“关署长就是在戏弄在下了,您要送许常山出港,怎么需要我帮忙?无非是想让我背锅而已。”
方城的话让关候亭和王美兰都感到吃惊,两人对视了一眼,气氛不由有些尴尬,王美兰讪讪地笑着说:“方经理说哪里话,什么事情让你来背锅了?很多事情关署长也是不方便出面的。”
方城叹了一口气,说道:“许常山要逃亡香港,关署长可以安排任何一艘船都可以搞定,为何一定要上长利号,因为关署长还安排了人在长利号上等着许常山,我说得没错吧?”
关候亭脸上有些阴沉,没有说话,一双尖锐的眼睛盯着方城,一旁的王美兰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端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静静地看着方城,听他往下说。
“关署长既没有通过童白松安排许常山上船,也没有通过王经理,而且拐了弯的让我来安排,其实就是让我知道许常山上了长利号。”方城也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淡淡地说。
“我为何要让你知道?”关候亭忍不住,问了一句,他心里既好奇,又觉得恐惧,似乎这些事情对于方城来说都是透明的。
方城放下杯子,看了看关候亭,又看了看王美兰,说道:“许常山身上有着非常重要的情报,在没有得到这个情报之前,他绝对不能死!许常山上了长利号,军统自然也会跟着上去。你们担忧军统的人既是冲着日本人的黄金去的,又是冲着许常山去的,虽然船上也有你们的人,却无法保证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