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期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同痛的,他瘫倒在地上,心中又是惊慌又是担忧。
他明明记得,在他昏迷过去之前,已经取到了慎王要的东西,正准备去慎王府交差,谁知刚刚走出房门便失去了意识,如今看来,应当便是外面的这人将他打晕的了。
他想要干什么?
难不成,是冲着玉玺来的?
一时间,无数个念头从陆子期的脑海中划过,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听到哒哒的脚步声缓缓靠近,陆子期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陆大公子,”一道隐约的模糊人影在他面前蹲下身来,语气中满是冷嘲,啧啧两声道,“你往日里在夫子们面前,可是意气风发得紧啊,怎么不继续得意了?”
似是不解气一般,那人又狠狠踹了他几脚。
对着套住陆子期的袋子啐了口,冷声威胁道:“这次只是给你个警告,若是日后你再不安分,下次被本少爷逮到,可就不是打一顿这么简答了。”
说着,那人哼了声,转身道:“我们走。”
接着,便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片刻之后,四周重新恢复了寂静。
陆子期一直不敢轻易动弹,直到确定那帮人不会再去而复返,他才开始费力的扭动着身子挣扎起来。不多时,他便发现套在身上的袋子底部被地面磨出了一个洞来。
陆子期大喜,又加快了动作,终于在折腾的满头大汗之时将自己从袋子里放了出来。
骤然明亮的光线刺激的陆子期眯了眯眸子,待到他看清四周的景象,才发现自己如今正被仍在一处柴房中。
他挣扎着用生了锈的镰刀磨断了手腕和脚上绑着的绳子,顾不得手腕和脚踝上被磨得流血的伤口,第一时间往自己怀中一摸,手指在接触到那个方方正正的玺印的时候,才长长松了口气。
还好,东西还在。
这么看来,那群人确实不是冲着玉玺来的。
应当只是个巧合。
他早就知道,弘文馆中的那帮公子哥儿有的是看他不顺眼的,自己不思进取,还要怪旁人在夫子面前抢了他们的风头,却没想到这群人竟然在弘文馆中就敢对他下手,还偏偏是挑在了这样一个时候。
来不及感叹自己的倒霉,陆子期将东西重新贴身放好,扶着墙壁撑起身子,咬牙忍着浑身的酸软,挪动着双腿往外走去。
他必须得尽快将东西送到慎王府才是。
一个时辰后,慎王府后门外。
陆子期强撑着身子,艰难地抬手扣动门扉。
一短三长,是他和慎王府约定好的信号。
他放下手,慎王府的后门便吱呀一声被人打开,管家急得皱成一团的老脸出现在门后。
“哎呦,陆少爷,你可来……”话说到一半,管家这才看清楚陆子期这一副凄惨的模样。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红肿成一片,几乎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一身衣服也是沾满了泥污,活像是哪里逃荒来的灾民一般,已经不是用狼狈两个字就能形容的了。
管家惊讶地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陆、陆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他忙上前,伸手想要搀扶着摇摇欲坠的陆子期,却被陆子期避开了。
“东西我带来了,我要见王爷。”陆子期冷冷道。管家讪讪收回手来,既然陆子期不愿意,他也懒得热脸贴上去。何况,对他和他家主子来说,陆子期这个人如何都好,只要他将东西拿到手了,就是当场暴毙也和他们慎王府无关。
管家的神色冷淡了些,躬身道:“陆少爷请随我来,王爷已经恭候少爷多时了。”
陆子期将管家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抿了抿唇,眸中划过一抹暗色。
他自幼失怙,尝尽了人情冷暖,对旁人的态度便格外敏感。管家一瞬间的漠然与冷待突然让他意识到自己如今这副模样有多么的狼狈和可笑,他咬了咬牙,愈发不肯认输,强撑着身子一言不发地跟在管家身后入了前几日来过的那间书房。
他满身泥污地站在处处装饰精致华贵的书房中,身子都在微微战栗,只觉得这情景无比讽刺。
他攥紧了手,望着桌前那道背对着他的身影,双唇抿得失去了血色。
半晌,才哑声道:“殿下,东西我带来了,殿下该不会出尔反尔吧?”
祁景川背对着陆子期,目光紧紧凝在手中这不过巴掌大小的玺印上,眸底尽是对权力的渴望。
听闻这话,他才缓缓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将玉玺放回盒子中,才转过身来,面上已然恢复了往日里的温和模样。
“陆公子放心,答应你的,本王定然会做到。陆公子乃是我凤云的栋梁之材,来日必成大器。今日,本王就以茶代酒,交了陆公子这个朋友。”
他端起手中的茶盏,对陆子期示意,“请。”
说着,便一饮而尽。
陆子期垂眸,掩住眸底嘲讽。
说的好听,什么朋友,也不过就是因为自己为他办成了事而已。
只要祁景川能够说到做到,让自己成为今科的状元,是真心或是假意,又有什么关系呢?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