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婉宁眸子微眯,试探道:“姑娘的声音……似乎与我的一位好友有些相似。”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不足为奇。”屏风后,传来女子冷淡疏离的声音缓缓传来。
不等穆婉宁再开口,屏风上的那道妙曼绰约的生硬便转过身去,只留下一道背影,“公子,小女子要更衣了,还请公子离去罢。”
这便是直接下了逐客令了。
穆婉宁方才的几句话,不过是想引着这位姑娘多说几句话。如今她心中的那个猜测已然被证实了八分,也不打算再多做逗留,拱手道了声“告辞”,便出了房间,还细心地将房门为琴姬阖好。
她在屋内滞留的这会儿功夫,燕娘已然将前堂的事情处理妥当,正指挥着馆中的下人打扫着前堂中的桌椅残骸。见穆婉宁过来,她便低声对声旁的管事吩咐了几句,将事情都交代出去,往穆婉宁这边走过来。
“琴姬那里都处理妥当了?”
穆婉宁笑着颔首,回道:“让小顺抓了几个人,关在后院儿了,交给姐姐处置。”
提起今日之事,燕娘眸中划过一丝恼怒,冷冷哼了声,道:“这些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莳花馆的人都敢动!”
穆婉宁听出燕娘这话中似有深意,敛了笑蹙眉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有人蓄意闹事不成?”
燕娘看了眼四下,低声道:“你跟我来。”
说着,便转身带着穆婉宁往后院她独居的小楼而去。
入了小楼,燕娘一直默默紧绷着的身子才缓缓放松下来,倚回美人榻上,露出几分闲散的姿态来,缓缓开口道:“琴姬卖艺不卖身,这是莳花馆历来的规矩。为了防止今日这等见色起意的贼子,来莳花馆做琴姬的姑娘,都会配给一条蒙面的轻纱,将面容遮掩了去。可偏偏,今日这琴姬的面纱被一阵清风就垂下来了。”
燕娘顿了顿,哼了声,道:“你真当我莳花馆的东西会这般不经用?”
若是这面纱当真发风一吹就落,那还不如没有。
这等故弄玄虚之事,燕娘还不屑为之。
“这么说来,是有人在面纱上做了手脚?”
穆婉宁拧眉,露出几分思索之色。
若真是如此,那看来,今日闹得这一场应当远不止纨绔见色起意这么简单了。
“不错。”
燕娘缓缓点了点头,取出一条白色面纱来,递给穆婉宁。
“你自己瞧瞧吧。”
穆婉宁将东西接过来一瞧,便见到那面纱的系带末尾已然断裂,用手摸上去,那断裂之处很是光滑。绝不可能是自然断裂的,而应当是预先被什么东西割了个裂口,平日里若是不仔细看,极容易忽略过去,但若是稍加外力,便会是如今这般断裂成两截的结果。
穆婉宁与燕娘对视一眼,两人的面色皆是有些难看。她们都明白,能做到这一步的,定然不是外贼,而是内鬼。
身边藏着这样一个内鬼,实在太过危险了。
穆婉宁沉声道:“动了手脚的人,姐姐可抓到了?”
燕娘目光沉沉,冷哼了声道:“你放心,已然有了些眉目。想在我的莳花馆内捣鬼,有一次便是我的失误,绝不可能再有第二次!”
穆婉宁清楚燕娘的手段,否则也不能将这偌大的莳花馆搭理地井井有条,稳坐京城第一花馆的交椅。既然燕娘这般说,她也就不再担忧此事。
顿了顿,穆婉宁又问道:“燕姐姐可知今日闹事的是哪家的?”
“是礼部尚书的侄儿。”这些常出现在莳花馆中的面孔,燕娘早就烂熟于心,她扫了眼穆婉宁,见她眉心拧着,以为穆婉宁是担忧此事会牵扯到京中的权贵,便又宽慰了句,“你不必担忧,此事是礼部尚书府理亏在先,他们不会将事情闹大的。就算他们要闹,也要忌惮我手中握着的东西。”
燕娘所谓的“东西”,穆婉宁是听她提过的。
燕娘手中握着一份名单,上面记载着朝中官员出入莳花馆的明细。
本朝虽然民风开放,对男女之事并不甚避讳,甚至还出了许多风流才子,被奉为佳话。只是,这只是对寻常人而言。对朝廷官员来说,本朝律令有明文规定,官员不得嫖宿。
可食色性也,那群官老爷一个个的有权有闲,又怎么甘心放弃此等享受?一个个的都改换了身份,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往莳花馆跑的不在少数。平日里无人追究,朝野上下也权当不知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就过去了,但若是当真有人拿着这份名单告到承天府去,只怕不少官员都要等着丢官罢爵。
这也是燕娘有如此底气的原因。
穆婉宁既然知道此事,便明白那群人不会轻易与燕娘撕破脸面,因而她并不担忧莳花馆会出事。问这个问题,只是想确定她心中的一个猜想。
能买通莳花馆的人做手脚,又支使得了礼部尚书府的人,甚至还玩明修栈道暗度陈厂长这一出,如此精心谋划,最后的结果却都指向了一个小小的琴姬。
这位琴姬,到底是何许人也?
不知怎么,穆婉宁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她对燕娘提及陆子菱身份之时,燕娘面上露出的怪异神色。
她摩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