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穆婉宁每次以男装出府,殷离总会收到明风的禀报,但凡他有时间就都会陪在穆婉宁身边,也算是熟悉了她这些奇奇怪怪的喜好,摇了摇头任由她去了。
殷离在桌边坐了,重新热起炉子烹了茶,穆婉宁靠在窗边,也不再去看窗外的场景,眸光含笑地望着桌前烹茶的殷离,尽是纯然的欣赏。
不知为何,相处的越久,她越是喜欢殷离身上那股淡淡的疏离气息,仿若冬日初雪,单单是这般远远望着,便让人宁心静气,将多日来的烦躁郁结一扫而空。
因而,现在两人无事时,穆婉宁便常这般远远望着殷离。
无关情爱,只是纯然的欣赏与喜欢。
这般灼灼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殷离自然不可能无所察觉。
他的唇角微勾,修长如玉的手极稳,将手中的茶壶微微倾斜,清幽淡雅的茶香登时便溢满了雅间。
待到一盏茶斟毕,殷离才不紧不慢地擦了手,懒懒掀起眼皮扫了穆婉宁一眼,戏谑似的道:“看够了?”
“自然没有。”
穆婉宁挑眉,口中这般毫不认输地回着,身子却是很诚实地在殷离的对面坐了,端茶抿了口。
“好茶!”
她是个好茶之人,只是这份喜好,从不轻易在外人面前显露出来。
唯独殷离是个例外。
谁让这人的眼太尖,一开始便将她看了个透彻呢。
殷离垂首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并不急于享用,待到穆婉宁将茶印了半盏,他才突然开口道:“我要离京一段时日。”
穆婉宁唇角的笑意顿住,抬首望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男子,皱了皱眉,有些担忧的问道:“怎么了?是出了什么大事,需要你亲自出面?”
她知道,殷离在暗中手中握着不少的底牌,需要打理的事远不止京城的这些,但那些事寻常是不需要殷离亲自动手的,如今殷离突然要离京,穆婉宁难免有几分担忧。
“阿宁不必担心,不是什么大事。”殷离容色平静,见穆婉宁蹙眉的模样,又淡淡解释了句,“是本家那里有些麻烦,年后就是春闱,不能将这些杂事留到年关之后。”
穆婉宁一怔,她只是下意识地问出口,倒是没想到殷离当真会对她交代自己的行踪。
殷离素来话少,更是没有对旁人解释的习惯,即便是她,也少有见到殷离解释什么的时候。
穆婉宁忍不住露出个笑来,颔首道,“既如此,那,一切顺利。”
殷离点了点头。
两人沉默下来,对坐饮茶,雅间内的气氛一时间静谧又安逸。
停顿了片刻,穆婉宁望着半开的窗外,突然问道:“年关之前,还回京吗?”
殷离饮茶的动作一顿,抬起眸子,映入眼帘的便是穆婉宁浸在冬日阳光中的清秀容颜。
一瞬间福至心灵,殷离心头一动,莫名品出了穆婉宁这话中藏着的几分浅浅的不舍。
他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声音难得地添了些柔色,“阿宁希望我回京过年节?”
穆婉宁侧对着殷离,装作沉浸在窗外的景色中不愿回过头去,实则是有些暗暗的懊恼,自己方才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说出了这种话来。
好似自己有多舍不得这人似的。“没有!”
她加重了几分语气,听起来倒是有些赌气的意味。
身后,传来男子低低的闷笑声。
穆婉宁的耳根更红了几分。
“好,我知道了。”殷离含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穆婉宁羞恼回首,瞪着人道:“知道什么了?你可不要误会了我的意思。”
殷离眸子含笑望着她,点点头,好整以暇道:“自然是知道阿宁没有舍不得我,也没有想让我回京过年节。放心,我定然不会让阿宁为难的。”
这意思,竟然是真的要顺着穆婉宁的气话,不准备在年节前回京了。
穆婉宁的一口气被闷在胸口,又气又恼,可偏偏发作不出来。
毕竟,话是她自己说出去的。
难不成让她承认方才都是气恼之下说的反话不成?
她只得恼得又瞪了殷离一眼,换来这人愈发嚣张的大笑。
可恶!
殷离他分明就明白自己的意思,却偏偏要这般故意气自己。
方才她竟然还担忧这人孤身在外,会无人陪在身边,年节之时一个人孤零零的。
真是白费了她的好心!
殷离被人瞪了,也不气恼,反倒是又为人添了茶,温声道:“我不在京中这段时日,会将明砚他们留下。若是有事,便去寻他们就是。”
穆婉宁也不是感情用事的人,虽气恼这人的恶劣,但说到正事,她正了神色,点头应下殷离的叮嘱,问道:“京中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殷离摇了摇头,转动着手中的茶盏,缓缓道:“这些日子,慎王府和东宫各有损伤,都是休养生息的时候,年关之前应当不会再闹出什么大事,不必管他们。”
穆婉宁会意地颔首。
确实如殷离所言,自前次的太子妃小产一事过后,太子和慎王都不约而同地沉寂了下来,连带着朝野上下都平静了许多。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