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娘不解的目光中,穆婉宁起身将小楼的房门打开,笑道:“师父,离哥哥,你们来了。”
房门外站着的,正是殷离与穆婉宁的师父盛老大夫。
盛老原本正侧身与殷离说着什么,见房门突然被打开,面上露出几分尴尬来。
“我就说不来不来,你这小子非得拉我过来,原来是看我这小徒弟的面子上。”
低低嘟囔了一番,盛老摆了摆手道:“快让开快让开,让我进屋去。我一个老头子来这种地方,被人看到真是要羞死了!”
穆婉宁失笑,忙侧身将两人让进屋内。
美人榻上的燕娘半撑起身子,上下打量着突然出现的两人,神色间带着几分疏离与戒备。
“宁儿,这两位是?”
穆婉宁先是拉过面色有些僵硬的盛老,介绍道:“燕姐姐,这位是我新认的师父,姓盛。当日我坠落崖底,多亏了师父出手相救,及时为我疗伤,我才能平安回来的。”
听闻盛老不仅是穆婉宁的师父,还是她的救命恩人,燕娘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下来,对盛老微微颔首道:“多谢老先生对宁儿的救命之恩。”
盛老像是受惊一般倒退几步,连连摆手道:“别别别,你可别靠近我,我救了这丫头可不是我好心,是她命不该绝,阎王爷都不愿收她。”
对于盛老的避让,燕娘淡淡一笑,全然不以为意。
她常年待在莳花馆这等鱼龙混杂之地,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谁是佛口蛇心谁是嘴硬心软,她一眼便能瞧得明白。
燕娘一双狐狸般的狭长眸子转了转,望向一侧长身玉立的青衫男子,眸子眯了眯。
“这位公子好生面熟。”
“燕姐姐,这位是……”
穆婉宁本是想开口为二人做个介绍,话到嘴边,却迟疑了。
方才燕娘问起二人身份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先提起了盛老,便是有些不知该如何与燕娘介绍殷离。
她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瞬,才道:“这位是殷离殷公子,是我的……朋友。”
一句“朋友”落下,两道视线齐齐落下穆婉宁的身上,让她登时绷紧了脊背,只觉得压力倍增。
燕娘目光戏谑地扫了穆婉宁一眼,便含着笑收回目光来。
这小妮子,刚刚开门时脱口而出的那一句“离哥哥”当她没听着吗?
还说什么“朋友”,哼,骗谁呢?
她的眸子望向殷离,微眯的双眸中带出几分打量,“原来是闵州解元,小女子失敬了。”
这大半年的功夫,殷离在京中混得风生水起,旁人兴许还不知道这位的存在,但燕娘这里却是京中数一数二的消息灵通之地,对这位暗中搅弄京中风雨的殷公子早有耳闻。
今日一见,单单是那一身矜贵倨傲的气度,便远非寻常人能有的。燕娘不动声色地将人打量了一番,便勾起唇角露出个妖娆的笑来,“两位特意来我这里,不知是所为何事啊?”
“燕姐姐,是我让离哥哥将师父请过来的。”穆婉宁上前握住燕娘的手腕,将人待到桌边,按着燕娘的肩膀让她坐了,才道,“燕姐姐,你的身子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我师父他医术高超,我特地将他请来,便是希望请师父为你诊治一番。”
这般说着,穆婉宁望着燕娘的目光中满是担忧。
前世她虽受困于慎王府,不常出门,但多少与燕娘还有些书信上的往来。她隐约记得,就在两三年后,莳花馆的第一美人燕娘突发重疾,遍访天下名医却无一人能留住美人的性命,纷纷断言她活不过三年后的那个冬天。
穆婉宁重生归来,便一直将此事记在心中。
只是这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又苦于没有信得过的大夫能够为燕娘诊治,便一直拖到了今日。
如今师父就在京中,她决不能再错过这个机会!
“为我诊治?”燕娘听到这话先是一怔,随即摇头失笑道,“你这丫头在说什么胡话?我好端端的,有什么好诊治的?”
她这话说得云淡风轻,但穆婉宁却没有漏过她神色间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燕姐姐!”穆婉宁加重了几分语气,半是撒娇半是任性地道,“我不管,人都请来了,燕姐姐就让师父瞧瞧吧,就算是为了让我安心。”
燕娘是个吃软不吃硬,最是受不了穆婉宁这副样子,只得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仅此一次。”
见她同意,穆婉宁一喜,忙将位置让给盛老诊脉。
静谧的小楼内,四人或坐或立,皆屏息等候着盛老诊脉的结果。
诊了半晌,盛老突然“咦”了一声,眉头蹙起,对燕娘道:“你换一只手来。”
穆婉宁原本便有些紧张,她是清楚的,燕娘的身子定然是出了什么问题,而且这问题绝不简单,否则也不会一朝病发便难倒了天下名医。
如今师父这副模样,显然也是察觉到了不对。
这让穆婉宁愈加紧张起来。
正当穆婉宁暗自提着一颗心紧张的时候,肩膀处一股温热透过衣衫传入,穆婉宁下意识回首,便见到殷离正站在她的身后垂眸望着她,清冷淡漠的眸子莫名让穆婉宁心中安稳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