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夫人默然许久,一双眸子紧紧盯着穆婉宁,看不出喜怒,半晌,她才幽幽问道:“你父亲可知道你的想法?”
穆婉宁垂首摇了摇头:“我还未曾同父亲说过。”
她咬了咬唇,道:“今日我去给父亲送参茶时,正巧撞上府外庄子的管事前来回话,情形似乎……不大好。”
穆老夫人深深地看了穆婉宁一眼。
恰好撞上?
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
是巧合还是人为,还不好说。
她缓缓问道:“你来我这里,是在你父亲那里碰壁了吧?”
穆婉宁露出个苦笑,“不瞒祖母,我根本没敢同父亲开口,即便是开了口,父亲也不会同意的。”
穆老夫人好笑道:“你父亲不同意,难不成我就会同意了?”
穆婉宁一笑,露出几分俏皮来:“那可不一样,父亲也许不能体会我的难处,但祖母总会体谅我的。”
穆老夫人却没有接这话,她目光沉沉地凝望着穆婉宁,沉声道:“你要接下这个摊子,便要有能力将它做好,你可明白这其中的厉害?”
“是,只要祖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穆婉宁声音中满是坚定,望着穆老夫人的目光中隐隐含着期许与祈求。
穆老夫人目光闪了闪,片刻,她叹了口气,点点穆婉宁的额头,笑道:“你这丫头,就算准了我好说话。”
这话的意思,便是答应了!
穆婉宁大喜,直接就着跪着的姿势依到穆老夫人怀里,娇声道:“我就知道祖母最好最通情达理了!”
穆老夫人被她闹得不行,没好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斥道:“还不起来!瞧你这像个什么样子,往后在外面若是丢了咱们侯府的脸面,看我怎么罚你!”
穆婉宁得了祖母的应诺,这会儿被训斥也不怕,嬉笑着坐回绣墩上,又同穆老夫人说了会儿体己话。
眼看着外间的天色已然完全暗了下来,穆老夫人顿了顿,道:“你这想法,你母亲可知道?”
穆婉宁面上的笑意微收,摇了摇头,露出几分失落来,“娘亲她……只怕现在并不想看到我。”
“胡闹,她是你母亲。”穆老夫人面色一沉,训斥道,“你记着,你母亲十月怀胎生下你,你们才是血脉相连的亲骨肉,即便是一时间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也只是暂时的。她可以想不开,你是小辈,可不能犯糊涂。”
“是,宁儿谨记祖母教诲。”穆婉宁乖乖垂首应下,声音中却还是有些有气无力的。
穆老夫人见她乖巧听话,也不忍再多苛责,摆手道:“行了,你也别再我这老婆子这儿待着了,去你母亲那坐坐吧。”
“是。”穆婉宁从绣墩上起身,规矩的行了个万福礼,低声道,“孙女告退。”
穆老夫人含笑点头,吩咐身边的婆子道:“夜深了,去给二小姐拿个暖炉带着,替我好生将二小姐送出去。”
穆婉宁向祖母辞行,带着巧心巧莹出了慈安堂,沿着府中小路徐徐行着,往穆夫人所在的正院去。
主仆三人刚进了院门,孙嬷嬷便得了小丫鬟的禀报,带着笑快步迎上来。
“奴婢给二小姐请安。”孙嬷嬷笑着行礼道。“嬷嬷不必多礼。”穆婉宁含笑回礼,目光忍不住落在孙嬷嬷身后的房间上,踟蹰着道,“嬷嬷,娘亲她……”
孙嬷嬷见此,轻叹了口气,“二小姐今个儿还是请回吧,夫人已然歇下了。”
穆婉宁闻言,身子微僵,嘴唇抿得失了血色。
她垂眸立在院中,夜里的凉风吹得裙角烈烈作响,她将手中抱着的暖炉紧了几分,却还是觉得有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冷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这回儿不过刚刚入夜,平日这个时候,娘亲应当还在操持府中的庶务,根本不会这么早就歇下。
就算是这些时日伤了心神,无心打理这些东西,但方才孙嬷嬷与她说话间神色如常,根本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若是娘亲当真歇下了,像她这种在主母身边伺候了多年的老人,又怎么会连这点事情都留意不到?
所谓歇下,根本就是一句托词而已。
见穆婉宁这般模样,孙嬷嬷心中也有些不忍,忍不住低声劝道:“二小姐,这夜里风凉,您还是回吧。夫人那里……老奴会将二小姐的孝心带到的。”
多的话,就不是她一个奴婢应该说的了。
穆婉宁低垂的睫毛微颤,唇角勉强扯了扯,低声道了句“好”,转身缓缓往院外行去。
行出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依然烛火通明的房间,见房门没有丝毫要打开的意思,她的一双眸子不由得暗了暗。
“小姐……”巧心担忧地轻唤了声。
“没事,”穆婉宁回过头来,低低道,“我们走吧。”
说着,便不再停留,快步往院外而去。
回宁然院的一路上,巧心和巧莹都低垂着头不敢多话,进了院子,穆婉宁在案桌旁坐下,一手扶额,眉心紧蹙着,显出几分疲态来。
巧莹上前,动作轻柔地替她解了披风,柔声道:“小姐,奴婢们伺候您歇下吧。”
穆婉宁揉了揉额角,摆手道:“不用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