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朱雀街尽头拐角,一处清幽雅致的宅子之中,青衫男子负手立于桌案前,垂眸望着在桌案前摊开来的一副锦绣山河图,目光幽深如不见底的深潭。
门外传来低低的叩门声,殷离这才缓缓收回目光,抬手将桌案上的图卷起来,放在桌旁散乱摆放的卷轴之中,才淡淡道了声:“进。”
侍卫推门而入,单膝跪地行礼,道:“公子,武安侯府的消息,武安侯今日一早就将两位小姐送去京郊庄子上了,说是住几日散散心。”
“散心?”殷离目光微动,眉头蹙了蹙,有些狐疑。
这个时候被送出京,分明就是武安侯让她们去避祸的。虽然他与那位穆二姑娘相识不久,但就这几次的相处来看,那位可不向是会乖乖被送出京的。
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问道:“她们是往哪个方向去的?”
“从南城门出了京,看样子是往城南方向去了。”
城南……
殷离轻敲的手指一顿,悯安寺就在城南方向,难不成……
之前在悯安寺中的种种浮上眼前,殷离目光微冷,骤然起身道:“走,我们也去……”
“公子!”
他的话还未说完,门外便急急冲进来一人,上前在殷离耳边低声道,“公子,是那位的信。”
殷离的话音顿住,接过信来扫了眼,唇角冷冷地掀起一个弧度,“那位要回京了。”
“当真?”来报信的小厮也是一惊,“怎么这么快?这才半月时间吧。”
“等不及要看好戏,动作自然要快。”
殷离语气凉薄,手指猛地攥紧,再展开时手心中的信笺已然变成的一堆齑粉,随着窗外拂来的微风消散无踪。
小厮闻言,隐隐露出些紧张兴奋的神色,问道:“那公子,咱们是不是也该准备起来了?您等着这么长时间,终于要开始了。”
“不急。”殷离拂去手心残留的一点粉末,从桌子的暗格中取出一封信来,交到小厮手中,道,“阿墨,你将这份信送到曹阁老手中,就说是我对阁老入京以来照拂的回礼。”
阿墨应是,垂首将信接过,快步转身去办事了。
将这事了了,殷离这才想起自己方才打算做的事,被这一打岔,他倒是没了方才那一定要去瞧瞧的心思,正思虑着,外间的管事又来传信,说是府外有人叩门,点名要找殷离。
殷离有些意外地挑眉,知道他在这里的人可不多。
“来人可说了是何身份?”
管事答道:“是位姓宁的公子,他说小的这么说您就知道了。”
管事偷偷抬眼瞥了眼殷离,这位殷公子虽然在他们庄子上住了些日子了,但他实在是摸不透这位的脾性,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公子,我瞧着那位宁公子说得很是肯定,这才来问问。您要是不认识,那……小的这就将他赶出去?”
殷离在听到来人的时候,目光中便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摆手道:“不必了,此人我确实认得,将人请进来吧。”“哎,您认识就好,认识就好……”管事喏喏应着,却踟蹰着没有去离开。
殷离见状,挑了挑眉道:“怎么?”
“这……”管事有些为难地搓了搓手,尴尬地笑了笑,道:“您还是自个儿去门外看看吧,这位宁公子……”
管事想到门口的场景,面色扭曲了下,好容易才找出个词来。
“来势汹汹啊!”
半刻钟后,宅子朱红的大门从内打开,殷离看清面前的场景,总算是明白了管家怪异的脸色和那一句“来势汹汹”从何而来。
宅子大门外,浩浩荡荡的队伍将原本宽敞的大街占了一大半,只将将留出个供来往行人马车通行的小路来。
这一群人中,一眼望过去,招呼着清点布料的,扛着米袋子的,赶着马车的,甚至还有个举着糖葫芦串的老大爷,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三百六十行,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这门口找不出的。
管家一见这场面,擦了擦汗,低声在殷离耳边道:“公子,小的去通报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这会儿功夫又来了好几家,都是这位宁公子招来的,您看这……”
这般阵仗,殷离也是生平仅见,一时间也被震住了。看了半天,才勉强看到夹在一群大汉中间嗑着瓜子聊得热火朝天的穆婉宁。
此时的穆婉宁,全然不似他印象中那个沉稳聪慧的侯府嫡女,就这么随意的混在一群市井之中,整个人仿佛也沾染上了烟火气一般灵动了起来,与人一同嬉笑怒骂,肆意无拘,瞧着倒是比平日里的淡然模样更有活人气儿。
殷离就这般静静看了片刻,并未急着开口,人群中的穆婉宁却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一般,突然抬头,正对上看到站在门口的殷离。
穆婉宁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露出个笑来,和周围人说了句什么,便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把抽出别在腰间的折扇,拱手作揖。
“殷兄,小弟这厢有礼了。”
殷离的目光扫过四下,最终落在穆婉宁的身上,沉声道:“宁贤弟,你这是摆的什么阵势?”
穆婉宁随着殷离的视线一通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周遭,末了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