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心周身一寒,垂着头不敢再开口,眼圈却忍不住红了一圈。
穆婉宁见此,没好气道:“怎么,我还说不得你了?”
巧心抿着唇摇了摇头,手忙脚乱地揉了揉泛红的眼睛。
“好了,知道你是为我担心,但你也该对你家主子有点信心。”穆婉宁叹了口气,不忍心再苛责,亲自将人扶起来,
“是,小姐,奴婢知错了。”巧心自知莽撞,羞愧地应道。
安抚了巧心几句,穆婉宁便将人都打发了,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中,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其实,她原本也没打算如此轻饶了周管事。
但就在方才,她看到周管事露在外面的右手竟然有六根手指,才恍然记起此人是谁。
前世,穆婉柔之所以能让祁景川对她高看一眼,除了武安侯府的权势之外,更是因为她手下有一个经商奇才。
此人心思活络,手腕雷霆,又极为重诺,在商人间信誉极佳。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便凭借着武安侯府的势力将整个京城中的店铺几乎尽数收入囊中,为穆婉柔积累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
穆婉宁从未见过此人,只听说这人天生六指。
而他之所以效忠穆婉柔,正是因为穆婉柔救了他自幼患有心疾的女儿一命。
方才几句试探,穆婉宁便确定了,这个周管事就是前世穆婉柔身后的那位奇才。
想到昔日听到这些话时,穆婉柔对着困在瓮中的自己露出的恶毒又嘲弄的神情,穆婉宁低垂的眉眼间略过一丝狠厉。
穆婉柔,这一次,我要一点点拔了你的爪牙,看着你一点点坠入地狱。
前世的痛苦,定要千倍百倍奉还!
三日后,望春楼。
二楼天字号雅间中,玄衣男子负手而立,目光漫不经心地自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上扫过,倏地一凝,落在望春楼外一道清秀俊雅的少年身影上。
又是她。
楼下,那人正垂首同身旁的小厮说着什么,尚显稚嫩的面容上满是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老练。身旁的小厮点了点头,快步离开,身影隐没在一旁的小巷之中。
少年转身,入了望春楼。
殷离这才缓缓收回探究的目光。
一道身影不知从何处出现,单膝跪在男子身后。
“都准备好了?”
来人垂首,恭声道:“是,公子放心。”
殷离淡淡应了声,“去吧,记得手尾处理的干净些。”
“是。”
来人应声,利落的转身离去。
此时的望春楼大堂之中,穆婉宁一身男子衣衫,手执折扇,精致的面容上神色淡漠。
她独自一人坐在一处偏僻的角落中,抿了口茶,心中暗自盘算着时间。
那日周管事送来的信中,范文庭说今日是要请她看一场好戏,以换取她在武安侯面前为范府美言几句。
算算时辰,也该差不多了。
穆婉宁的目光在大堂中扫过,不知是不是她多心,总觉得今日大堂内的气氛有些古怪。
目光无意中略过二楼的雅间,突然一顿。
不知怎的,穆婉宁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不知殷离今日在不在那间雅间中。
心思浮动间,雅间的门突然打开,穆婉宁有些愕然地看着一个小厮从雅间中出来,下了楼,直直朝着她这儿而来。然后,站在了她的面前。
“这位公子,我家主子有请。”小厮躬身一礼,很是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穆婉宁挑了挑眉,纵然心中已然有了猜测,但还是问道:“不知贵主人是?”
小厮笑了笑,道:“公子说笑了,这望春楼的雅间每一间都有固定的主人,公子既然去过,又怎会不知天字间的主人是谁?”
果然是他。
穆婉宁暗自叹了口气。
这是什么该死的缘分?
她不过是随意想想,殷离还当真在此,还主动找上门来。
两人说话的功夫,大堂内众人的目光已然汇聚了过来。
穆婉宁想要安静的坐在大堂里是不可能了,索性点头应下,起身随小厮上楼。
雅间内,茶香氤氲,殷离侧身端坐桌前,露出棱角分明的侧脸,鸦羽轻垂,将眉眼间的冷峻遮了个七七八八,只余几分书生独有的儒雅温润。
如斯美色,穆婉宁不想搅扰,兀自在一旁坐下,一手撑着下巴,就这么欣赏起来。
殷离全然没有被房中突然多出来的人打搅,依旧继续着手中泡茶的动作。一手执壶,微微倾斜,玄色衣袍随着他的动作滑下几分,露出一截皓腕,比之寻常女子竟然更加细腻白皙几分。
穆婉宁正欣赏着眼前赏心悦目的场景,一双骨节分明手轻轻将茶盏放在她面前,紫砂杯与桌面相触,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二小姐,请。”
男子清冽的声音响起。
穆婉宁也不多做无谓的推辞,拿起茶盏放在鼻前轻轻嗅了嗅,目光一亮:“这是……东海龙舌?”
“二小姐好见识。”
东海龙舌乃是专供宫中的贡茶,寻常皇亲国戚都不一定能尝到。穆婉宁这位自幼长在乡野,入京不过月余的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