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大虫没追赶他二人,只是把山鸡叼走了。”
玄空插话道:“陈伯伯真是福大命大。”晓娥接言道:“再后来我爹爹长大了,成了小伙子。又有一次上山打猎,还是偶然间听见一阵虎啸,只不过那声音远不如当年那般威风,而有些悲凉。我爹与我祖父心中好奇,就状着胆子顺声音寻去。只见那大虫好似得了什么重病,骨瘦如柴,病恹恹趴在林中,可怜极了。我爹念起大虫饶过自己一命,就想留下些猎物给它吃。可我祖父说这病虎救不得,一旦把它救活了,自己这些打猎人又要整日担惊受怕。他二人各执一端,为此还吵了一架,最后我爹爹还是拗不过我祖父,就此下山了。从此山上就再也传出虎啸,我们家也直接搬进了山里。”
玄空长叹一声,又起了自伤自怨之念:“山君一定病死了,说来我与它同病相怜,一年之前,我也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如今也只得苟延残喘躲在山中。”
晓娥见他黯然神伤,话说一半就停了下来。玄空不想扰她兴致,接着问道:“后来怎的?”晓娥道:“后来我爹对这事一直耿耿于怀,直到那日我俩入城,正看见你遍体鳞伤躺在道边。我爹爹盯着你半睁半合的眼睛,就说你与当年那病虎太像了,一定把你救下。还说你眼下虽是落魄,原来一定也是不得了的人物。”
玄空暗暗咂舌,心说:“想不到陈伯识人挺准,如今看来我倒要感谢当年那只大虫,若没此事在前,晓娥父女俩也不见得会救我性命。”转念一想:“不对!陈伯连一只病虎都救,自然也会救我性命。”
随后,二人又聊起各自的身世,晓娥讲起自己的家事,十岁那年,母亲嫌弃她爹太穷,就改嫁给旁人,从此只剩下她与爹爹相依为命。
玄空也将过去的经历讲了出来。自他中了天蚕之术以来,心中有太多的苦楚,无人可以倾诉。此时一开口,如江河之水滔滔不竭,侈侈不休。晓娥丝毫不觉厌烦,而是耐心倾听,时而出言劝导,这番举动,到使得玄空心中的怨意消减不少,寻死之意也消退不少。
接下来的时日,玄空就在晓娥家住下。约有五六天,一身外伤好了大半。他身体行动不便,没法打猎,就每日拿着柴刀砍些柴禾,也能为晓娥家中减轻些负担。
时间飞逝,又过了几个月。这天,玄空独自在山中砍柴,林中清风徐徐,偶尔传来几声虫叫蛙鸣,一片静谧怡人。如此风景,让他不禁怀想起了在辽国的时光。那时自己痴痴呆呆,每日与苏念一起打猎过活,一点烦恼也没有。想到苏念,又是一阵酸楚,或许善良如她,并不会嫌弃现在自己,或许还如过去一样爱戴自己。可在心中那仅剩的尊严,使他实在不愿成为旁人的累赘。
玄空一边砍柴,一边喃喃叹道:“阿念!今生今世,你我都不会再见了,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食言了!”
太阳转眼即落,玄空整整砍了两捆柴禾,以他的身躯,想要带回去也不容易。他费力将柴禾捆在肩膀上,缓缓折返。
还没走近,就听晓娥家中传来嘈杂的声音,似乎聚集了好多人。玄空暗暗诧异,晓娥父女亲友极少,哪里来了这么多人?待走到篱笆外,只见院内有七八个陌生人,有的坐着板凳闲聊,有的四处寻摸,眼光始终盯着晓娥家的鸡鸭牲畜,还有一两个人眼神闪烁,时不时盯向晓娥,似乎心怀不轨。
而小娥父女二人,一个正在生火做饭,一个正在淘米,对这些外来之人没有多少防备。玄空背着柴禾走了进来。那些陌生人只觉玄空身形骇人,先是一怔,又见玄空走路一瘸一拐,均投来鄙夷的目光。有一人叹道:“竟是个跛子,可惜了,要不然真应该跟着我们一起造反。”
玄空对跛子诸如此类的词早已习以为常,并不如何在意,可听见“造反”两字,吃了一惊,寻思:“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怎敢当着我们的面公然提造反,莫非晓娥父女也知情?”他脑海中努力回想着前世的记忆,如今是熙宁十年,似乎只有一件大事与造反有关,好像叫做廖恩起义。然而廖恩起义在福建路地界,此距千里之遥,这些人怎会出现在这里?
玄空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敢冒然相问。就听其中一人叹道:“今年旱虫双灾,粮食颗粒无收,朝廷却仍搞什么变法,赈灾粮食尚未送到,硬要提高征收赋税。唉!朝廷既然不给活路,那也怪不得我们。”另几人附和道:“就是!都怪王安石那个王八蛋,若不是这厮逃的快,早不在汴梁,我等必要杀他。”玄空暗暗冷笑:“王安石早就告老还乡了,变法仍在推行,还不是当今在位皇帝的功劳?”
玄空心中提防,缓缓走到晓娥后面,低声问道:“这都是什么人?”晓娥道:“没事儿,你别怕!他们原来就是山下的老乡,今年收成不好,活不下去了,就上山另谋出路。有几人正巧与我爹相识,来家中坐坐。”
玄空暗道:“什么另谋出路?那不是打算落草为寇、占山为王吗?如此看来,这些人绝非善类,不得不防范。”遂向晓娥道:“还是小心点好些。”
那几人听见玄空嘀嘀咕咕,似乎有些察觉,也问道:“老陈,这跛子是你什么人?”另一人道:“莫非是你女婿?那可委屈侄女了。”
晓娥爹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