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空久不饮酒,闻着酒香四溢,只感心头愉悦。
却听薄扬道:“你身子不适,我看还是别饮酒了。”侧头又对小二道:“小二哥,麻烦把这坛酒端下去吧。”
小二好生为难,只眼巴巴地盯着玄空。玄空说道:“小二哥,不必端走,留下吧。”回头对薄扬道:“喝几口酒不碍事!”
他二人心中都有怨气,不免借题发挥起来。薄扬嗔道:“怎么不碍事,你还当是从前,能喝几坛酒不醉?”
玄空心说:“好哇!原来连你也瞧不起我,你不让,我偏偏要喝!”于是没好气地道:“我已然这样,难道喝口酒水也不行吗?”他一赌气,冲着小二硬生生地道:“这酒喝定了,你下去吧。”
薄扬心中大感失望:“过去你对我是百依百顺,现在到底是怎么了?”她性子执拗,玄空若好言哄劝,两人还能重归于好,若是似这般直言顶撞,定会激起她的不满。只听她冷声说道:“今天有我在,你这酒就喝不上!”
玄空哪里理她,自己夹一片牛肉向口中送去,不料没到嘴边,竟被一支飞来的筷子打落。玄空瞪着薄扬道:“你…!”薄扬冷冷一笑,没有说话。
玄空心中一种无力之感油然而生,心想从前他对薄扬言听计从,那是心甘情愿,今时却不得不听从她的摆布。烦恼之际,下意识拿起酒坛倒酒,哪知他刚一抬手,薄扬袖风便将酒坛卷起,又送回到小二的手中。玄空恼怒不已,探出手来想要将酒坛夺回,可他内功封禁,肢体也不灵,出手又慢又不准。小二吓了一跳,身子一晃,手中酒坛拿不住,酒水洒了玄空全身都是。
小二未曾想这对男女竟因如此小事大打出手,忙道:“客官,对不住!对不住!”又见玄空势弱,求情道:“小娘子!您饶了官人吧!”
薄扬见玄空这狼狈模样,衣襟满是酒水,不知为何大感快意,哈哈笑了起来,声如银铃甚是悦耳。
可玄空听来却分外刺耳,勃然大怒,一拍桌子,起身怫然而去。经此事之后,他二人数日之间不曾开口说话。
春去冬来,一晃过了一年,玄空整日躺在床上,一身精壮的肌肉都已泄了,显得高高瘦瘦,如同一根竹竿,眼神中也无旧日的光彩,走在路上平平无奇。
一年的时光,两人过得都是浑浑噩噩,近来更是越发疏远,常常数日不说句话。他二人各自都有所察觉,只是心照不宣。
玄空常常在想,自己这幅模样,再也配不上薄扬这般人才。越是这样想,越发自卑,总想着哪日找个地方躲起来,不再拖累旁人。他也想过自己结束这一生,可背地里拿起刀子,每每想要自裁,左手又抖了起来,却是没有下刀的勇气。
薄扬则是茫然若迷,有时望着玄空的背影不禁思索:“究竟他还是不是原来那个人?我究竟喜欢他哪里?过去他那自信的笑脸,变成今日的愁容。过去他勇猛果敢,今时却是怯懦胆小。曾经在我眼里,他就如一束光,一轮烈日,可现在,我看着他的背影,却是恁的厌烦!”
薄扬不只一次看见玄空偷偷拾起菜刀,初时她还颇为惊吓,可又见玄空一次又一次颤抖地放下刀子,到现在,她已是习以为常。
这样的故事天天在发生,玄空的身影不再如以往那样高大,反而显得十分可笑、可悲。可悲能换来怜悯,却换不来情爱。曾经的山盟海誓,心中暗下的承诺“非她不娶、非他不嫁”,也逐渐成了可笑的谎言。
一天,玄空正自在躺在床上哼哼着一首曲子,看似悠闲,可谁又能感受到他心中的不甘与幽怨。
薄扬从外面练剑回来,又瞥见玄空慵懒的身影,当真气不打一处来。她冲进屋内,一把薅起玄空。玄空手无缚鸡之力,险些倒在地上,惊道:“你…你做什么?”
他二人早已放弃了从前的称呼,对话之时仅用“你”字。薄扬道:“你要在这小屋中躺到什么时候?出来!”
玄空心中一痛,暗想:“我也不愿躺在这里,可又有什么办法?”不由得恼火起来,大声道:“我是个废人,待在屋内屋外,又有什么不同?”“废人”两字已经成了他的口头禅,而恰恰是这两字是薄扬最为痛恨的。
薄扬猛地摇头,娥眉紧皱,脸上现出苦色,叱道:“休要再说废人!”玄空气上心头,喊道:“废人!废人!废人!我说我自己有何不可?你别管我!”
薄扬失望地看着他,那张脸是如此的陌生,又如此的熟悉,总之十分厌烦。
她挑剑对向玄空的咽喉,冷冷地道:“我说过,你若是再敢在我面前提起废人,我就杀了你,别以为我不敢!”
玄空凄然一笑,从半年前起,这样的威胁他就听过无数次,原来每听入耳,心中又酸又痛,今时却是麻木。他道:“你这话听得我耳朵都长茧了,我在这也躺够了,你就杀了我吧!”竟是毫不畏惧,这不是他有恃无恐,自信薄扬不敢杀他,却是他希望能倒在薄扬的剑下,也好过活成现在这般模样。
薄扬狠狠瞪着玄空,她不明白,为什么曾经无比吸引人的面孔,现在看来如此可恨。手中剑剑尖微动,转瞬间又收了回去,轻轻说道:“你别再激我,我不想杀你,我怕对不起曾经的空哥!”两人四目相对,所见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