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舟沉寂的眸子在看到唐让手里的U盘后终于有了明显的波动，不再像一个活死人。
“听。”
唐让把电脑放到床头柜上，将u盘插了进去，u盘里存放着的录音，是从给孟笙安装假牙那一刻起就一直存录下来的一直到她死的那一天，占据很大的内存，文件中有详细的日期分列。
如果要从头到尾的听，没日没夜那至少得三个月才能听完。
唐让随便点了一段音频就是这最近的，孟笙的声音出现，毕竟是装在假牙里的窃听器，里面有很多杂音但不影响人听清说的是什么。
孟笙的声音从电脑里传出来，就感觉她好像就在这里，从未离去过。
“霍总，还有一件事，孟小姐签了一份遗嘱，等她死后除了遗体捐赠给医院外，还有她名下所有财产都全部捐出去资助贫困生，包括这栋别墅。”
霍沉舟低垂着睫毛没说话，只有压在被子上都手指轻轻动了一下，他的手指在他昏睡的时候进行了包扎，十根手指头全由纱布缠着，活动起来十分不便，洗漱都得依靠外人。
唐让怕霍沉舟无法接受，说话都尽显小心翼翼，语气变得很柔和“昨天律师说，最迟三天，三天后政府那边就会把这栋别墅给收了拍卖，我已经让佣人开始打扫了，清理一下孟小姐的遗物。”
没说话就代表默认了，霍沉舟应该是听到了的，三天时间有些赶，家里帮佣正马不停蹄的收拾，唐让打算的是先把这些东西给带到郁院。
霍沉舟：“我知道了，你们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临走时唐让扫了一圈房间，窗户关着外面有防护栏人摔不下去，卧室里也没有尖锐物，霍沉舟也自杀不了。
江暮让他带给霍沉舟的那句，“祝他下半生无人爱他，孤独终老。”他并没有没有带。
唐让有种直觉，江暮这句“诅咒”或许真的会成真，失去了孟笙霍沉舟会孤独终老，这个世上也再也没有像孟笙那样爱霍沉舟的人了。
唐让领着佣人出去把门带上轻轻掩着没有关死，这样在外面才能听到外面的动静。
音频中孟笙的声音很沙哑，这是她进入疯人院那段时间的音频，每天一日三餐少有和人对话。
有时候她会一个人自言自语，哼着歌，吃饭的时候还会念叨一句，今天的饭菜没放盐，
偶尔晚上还会看着天上，思念她的奶奶，“天上没有星星，我好想你啊奶奶。”
随着天越来越冷，她晚上冷的睡不着，在被窝里哆嗦着牙齿轻轻磕碰在一起发出“咯咯......”的声音，哈着气吐出一句：“好冷。”
霍沉舟闭上眼睛安静的听着，脑子里浮现出这些生动的画面。
早上起床的孟笙拉开窗帘，哑着嗓子感叹一句：“今天也要努力活下去。”
病痛发作时抱着头呜咽忍受，做梦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忽然哭出声，白天努力想活，夜晚一心求死，这就是每天的孟笙。
听到后面就是江暮带着拟遗嘱的律师前去疯人院。
霍沉舟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这话，刚才唐让说孟笙立下遗嘱，不仅把名下的所有财产捐了出去还捐了自己的遗体时，他并没有多大的感觉在。
直到现在亲耳听到，后知后觉的传来疼痛足以崩溃一个人的神志。
孟笙在立遗嘱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是不是想着，她终于要自由了，可以离开这个“人间鸟笼”
鸟的翅膀不是用来观赏的而是用来飞的，鸟相信的从来不是让它落脚的树枝，而是那双能带它飞很远的翅膀。
之前的霍沉舟就把孟笙当做一只具有观赏性的鸟，不仅把她关在鸟笼里，还亲手折断了她的翅膀。
只听到音频里的孟笙，哑着嗓子说：“我孟笙自愿捐献出其名下所有财产，用于贫困区，癌症病人，孤儿院......我愿意帮助陷入困境需要帮助的人，希望这个世上无人成为我，或许会很难，但能少一个‘孟笙’就是一个吧......”
不知道是鱼挣脱的鱼线还是鸟冲出了鸟笼，总之它们都自由了。
霍沉舟将那份有关孟笙的遗体协议紧紧攥在手心，手上的伤口撕裂，染红了缠在指尖上的纱布，胸腹腔痛成一片，不知道是心更疼还是胃更疼。
本以为，痛到极致后便不会再疼了，可疼这玩意儿是永远没有极限的，能让你很疼也能让你更痛，无止境的痛。
声音还在往外放，霍沉舟听到了孟笙和孟夫人之间的谈话。
直到那句。
——“当初你们孟家说了只要我替孟娇嫁给霍沉舟你们就会好好给我奶奶治病，有合适的肾源一定用上，为什么最后没用？”
霍沉舟呼吸一怔，什么意思？
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霍沉舟伸出手，沾染血的指尖触碰了一下键盘，又重新听了这段话。
他忽然想起，他和孟笙那一晚，孟娇逃婚他带着仇恨娶了孟笙，婚后一直虐待孟笙，明明知道孟笙最怕疼了，他却把所有的脾气发泄在她身上。
记忆是很容易被篡改的，他发现了一直以来被他忽略的一些事。
他一边骂孟笙耍小心机算计人，一边又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