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看背面，就能看出是很久以前的照片，看着有点烧过的痕迹，但因为保存得很小心，所以照片还是完好的。
她再翻过来一看，是一张黑白照片，而照片里有个年轻男人。
英挺俊朗，但似乎没有出现在之后的任何一个镜头里。
陶昕然看了许久，连捏着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
她总觉得这个人对季奶奶来说应该十分重要，不然也不会嫁人了也带过来。
可是……这个人是谁呢？
陶昕然拿着手上的照片，只是这么轻轻一张不过六寸，仿佛下一秒就会碎掉的薄片，却忽然觉得很重。
她小心地把相册平放到书架上，不知道是从哪个夹层里掉下来的，便继续往后翻。
翻着翻着，有两页完全没放置其他照片的空白页，但仔细看的话，左上角用铅笔娟秀地写着一行小字。
“他山他水，得照君心，此方日夜，独沁吾身。”
陶昕然看得一愣，下意识瞄了一眼管家所在的方向，他说这是季奶奶嫁进季家前的东西，所以问了也没多大意义吧。
想了想，她就把老照片小心翼翼地夹到中间，偷偷拍了一张，再若无其事地合上。
之后她挑选了一些合适的照片，用随身的卡片机拍下来。
这些照片有些年代过于久远，尽管保存得不错，但追求高清晰度的话，就必须之后扫描上传再做处理。
做完这些，陶昕然无事发生地回到客厅。
季奶奶一看到她，脸上绽开的笑容便在眼角堆起一道道皱纹，但舒展开的神情依然如当年那般清丽雅致。
“回来啦，来，过来奶奶这边！”
老太太对她慈爱地招了招手，陶昕然默默瞟了一眼风雨不动的季寒川，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气氛有点怪怪的。
但她还是乖巧地走了过去，在老太太面前站定。
“奶奶。”
“小然啊。”
季奶奶拉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再次开口前，稍微描摹了一下她的容貌，而后淡淡笑了笑，说道。
“每次看到你，都觉得还是几十年前和你外婆在一起的时候，不过，奶奶年纪确实大了，有些事情开始力不从心。”
“您别这么说，您还……”
陶昕然心下咯噔一声，有种莫名的危机感，就好像是她外婆最后那天晚上跟她说话的即视感，人是不能随便立flag的。
“先听我说完。”
老太太倒是很坦然，再次拍了拍她的手打断她。
老人那刻上岁月痕迹的眉宇总有种早将生死看透的超脱，但看在陶昕然眼里，始终会有些难受。
她不知是看过那些老照片还是怎么的，漠然涌出一股沉重的心情，有些压抑。
“我这辈子风风火火走到现在，也有后悔的时候，但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我这个老东西就不瞎掺和了，你们有你们自己的方式，即便是已经开拓好的路，也可能会出现岔道口。”
这么说着，季奶奶眸光微凝，望着陶昕然的目光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到了那种时候，孩子啊，不要害怕，尽管往前走，无论你选择的是哪条路，奶奶都会在后面看着你。”
陶昕然定定看着老人，嘴唇微微抖了一下，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突然和她说这些？
可下一秒，季奶奶就笑着松了手，乐呵呵地往自己亲孙子身上一指，故意给了一句。
“你啊，可以做他的主，我准了！”
说完，老太太就拄着拐杖打算站起来。
陶昕然本能想扶她，但这次老太太轻轻摆了摆手，拒绝了。
管家很熟练地走上来，他自然也没有扶，只是恭敬地候在一边。
“老夫人要休息了。”
他平和地解释了一句，便送着自己的女主人回房。
季奶奶离开后，陶昕然一头雾水。
她站在原地，望着门口好一会儿，视线才幽幽落到季寒川身上。
“你……到底和奶奶聊了什么？”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询问了一句，自己都没发现微微皱了眉头。
季寒川握着手里半杯清茶，神情淡然。
“没什么。”
“没什么？”
陶昕然一脸狐疑，显然说了什么她不知道，且很深刻的事情，上一次季奶奶用这种神态和语气对她说话，还是在她外婆葬礼的时候。
季寒川则是眉毛都不皱一下，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添满茶，还顺便翻了个杯子给陶昕然也倒了一杯。
“找到想要的东西了吗？”
他平静地岔开了话题，端起茶杯浅抿了一口，实际根本没有碰到。
清澈的茶水从中心点震荡出一圈圈涟漪，映入他的眼帘。
深沉的眸底几不可见地闪了一下，但转瞬即逝。
季奶奶再次提了接班人的事情，如果他俩真的要公开，这是一个必须考虑的问题。
可综合陶昕然目前的表态，他还是认为不是时候，也再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会以这个小女人的想法为先，婚礼不应该是交易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