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昕然瞬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收回视线后,望着前方点了点头。
“嗯,确实是想到了。”
“应该说,比我想象中要温和一点。”
短暂地停顿了下,陶昕然补了一句。
她清澈的眸光一丝都没有偏移,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发着红光的天际。
那里仿佛藏着什么即将现身的大魔王,而逐渐靠近的她是拿着一把破剑的勇士,即便知道很难打赢,也要挥动手中的武器。
季寒川听着这些话,融入夜色的眸底几不可见地抽动了一下,余光便落在身边这个小女人身上。
他藏起了满心满眼的疼惜,只是更为平淡地说了一句。
“但凡你有让我保护你的想法,早就可以在家里安稳地做季太太。”
能怎么办,他倾向于给他家小兔子全方位的保护,奈何这只小兔子是那么桀骜不驯。
陶昕然微微垂眸,抓在一起的双手,指尖上似乎还有干涸的蛋清,薄薄一层,擦也擦不掉。
她默默吞了下口水,试图扬起一个笑容,却忽然发现嘴角有点酸。
“……我不想只做季太太,我还想做陶昕然。”
她诚实地说着,也不是委屈,但心里不太好受,只觉得自己一直在给这个男人添麻烦。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想做自己。
这么说着,陶昕然偷眼瞄向季寒川。
璀璨的霓虹映在他雕塑般的脸上,光影变幻中,他笃定的神情丝毫未改。
“我知道。”
他只是轻声回了这三个字,明明只是再简单不过的字眼,却重重撼动了陶昕然的心脏。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那么一瞬间,所有的酸楚控制不住地全部涌上来。
滚烫的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怎么也止不住。
有人懂她。
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可眼泪却控制不住。
车子里安静极了,只有陶昕然隐忍的啜泣声。
但很短暂。
她微微吸了下鼻子,定定看着季寒川,突然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那样的人存在?”
她很少对这种喜好表态,眉头微微一敛,却是直言道。
“我好讨厌她们。”
陶昕然说着低下眉眼,心情很复杂。
季寒川转眸看了她一眼,深沉的眸底陷进去似的,一片漆黑。
但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平稳将车开出去的瞬间,平静地问了一句。
“你知道复制人狂想吗?”
陶昕然微微一顿,不晓得他为何突然这么问,茫然地回答道。
“全世界的人都是一个样子的那个未来猜想?”
季寒川点头,继续说道。
“不存在偏差,反而是至暗时刻的开始。”
他这么说着,余光扫了陶昕然一眼,波动的情愫在眸底一闪而过。
“有对比才有对错,有各种各样的人存在,才有公理道德的意义。”
“就像阴影,存在的价值是为了提醒光的重要性,人即便身处黑暗,也会本能向着光。”
车子在车流中停下,他再次说着,抬手轻轻抚过女人的泪痕。
“你今天写那两篇报道,不也是这个意思吗?”
看着眼前这张皱巴巴的小脸,季寒川心都快碎了,但他不能代替她去做这些事情。
陶昕然凝望着他,被泪水洗过一遍的眼睛在此刻越发清透明朗。
思绪在脑海中集结,缠绕在一起的结似乎松动了。
她顿了顿,赶紧擦了擦眼泪,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这么没出息。
但部分泪水干涸得太快,这么一擦,眼角就微微发红了。
陶昕然默默坐正回去,却是突然笑了。
“你看了?”
“嗯。”
季寒川看着她逐渐恢复平静,这会儿才递了纸巾。
陶昕然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在这个男人面前擤了一下鼻涕。
这些过热的东西排出体外,也把她烦闷的心情带走了似的,她长出一口气。
而后,她才转过脸来,笑着再次问道。
“幼稚吗?”
脸上扬着的笑容,无悲无喜,就只是很纯粹的自我调侃。
季寒川不由失笑,倒是煞有介事地给了一句评价。
“不能说没有怄气的成分,但也不是不可。”
他说着,再次伸手,这次轻轻蹭过的,是他家小兔子发红的眼角。
这么一看,就更像一只小白兔了。
但季寒川可不敢这么说,默默吞下这个女人的可爱,面不改色地强调一句。
“陶昕然想走捷径,就真的没别人什么事了。”
“还好,你是个有原则的人。”
听着最后这句颇高的评价,陶昕然一下笑出声。
“我怎么觉得你说着这么遗憾呢?”
她忍不住开了句玩笑,心情已经完全变好了。
季寒川配合地幽幽叹了口气,半开玩笑半认真,直接回道。
“是啊,你这么拧,我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哦,原来我在你眼里是个很拧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