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米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不想被看出在忧虑别的事情。
“听说早上你去找过我?”
她走到办公桌前,和小吴他们点头打了个招呼。
社会新闻部这边的,除了之前选调去校招的人,和伊米几乎没什么交集。
此时看到“传说中的美少女”,都有些兴奋。
陶昕然有些哭笑不得,对伊米招了招手,便将手里刚印出来不久,还散发着墨香的文件递给她。
这是根据选题确定下来的方案,接下来就是细分工作内容的部分。
伊米接过来认真地看了一眼,看到题目是“活着的勇气”时,微微一顿,下意识抬头看向陶昕然。
“你没看错,就是这个选题,对全部门征集,所以我们可以合作。”
陶昕然微微笑了笑,正想询问伊米有没有觉得合适的受访人选,一个手机铃声忽然突兀地跳出来。
伊米有些抱歉地握紧自己的手机,习惯性地往身后一别,指了指外面,示意她先出去接电话。
陶昕然眨了眨眼,默许了,只是看着伊米和平时不太一样的步伐,莫名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是说早上是高高兴兴走的吗,怎么下午回来有点紧张兮兮的?
不过她也没多想,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就继续和小吴他们说细节。
而外头,伊米走出了好几米才接起电话,这通电话不是别人,来自她那个怨念女儿不回家但又不舍得当面抱怨的老爹。
“米米啊,我问了,慕家
平和得很,没啥影响,小露现在把自己关在家里玩游戏。”
听到爸爸这么说,伊米才稍微松了口气。
联系不上对方的时候,她是真的很担心,慕露也是一个心性挺高的人,无论平时性格多好,被这么冤枉肯定气炸了。
“那就让她玩吧,顺便释放一些压力也好。”
伊米微微垂下眼眸,面部表情却依旧微微紧绷着,自己都没发现。
“米米,你是不是碰上什么事了?”
这个时候,伊老爹语气分外轻柔地问了一句。
他平时太忙了,除了上手术台,还要开各种技术交流会,说起不着家,其实父女俩半斤八两。
“……爸,我很好,没事。”
伊米淡淡回应着,略为严肃的眸色微闪,却是陡然反问了一句。
“我……您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她也不知道自己突然怎么了,回想起陶昕然刚才给她看的选题,思绪有点乱。
其实她们学医的人,特别是像她这样的,在生活遇到变数之前,一心一意扎堆在专业上,私底下都挺无趣的。
她能这么觉得,就是有太多样本可以参照,至少满天星的那个群里,志趣相投的几个人都是这样。
毕竟学生时期压力真的很大,即便是参加工作了,上班的强度也很大,通常都是最晚下班的那个。
将自己所学的全部付诸实践,往往还远远不够,必须要不停地学习,去汲取最新最有效的科学思想。
读书时有读不完的书,考
不完的试,工作后就是看不完的文献,开不完的会,还有一大堆无关乎医术的人情世故需要处理。
但也许是太多年的事情都投入到纸面知识上,就会觉得这个世界的规则很简单,要么是生,要么是死,没有多余的选项。
零零散散地想着这些年付出的一切,伊米眸底闪过一丝少见的沉重之色。
慕露会把自己关在家里打电动,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就跟她心情不好就会在家做饭一样,都是情绪的一种释放方式。
她之前心里有什么疙瘩,通常都不会说出来,只是一锅一锅地埋头做饭,也不管有没有人吃。
陶昕然好几次问过真的不当医生了吗,她都含糊地搪塞过去。
说实话,她有点逃避的意思。
也许她逃离自己的那个圈子,不仅仅是因为沈晏行,而是她对自己曾经深信不疑的信念产生了致命的动摇。
伊米默默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看着食指根部一道几乎看不见疤痕的小伤口,微微蹙起眉头。
这只拿过手术刀的手,能碰触到的,真的是那个能给患者带来生与希望的世界吗?
她无法回答自己这个问题,所有人都认为她一定行,她也承接着这种希望,在荒芜的沙漠里以先锋的姿态砥砺前行。
可走着走着,她忽然发现自己遍体鳞伤,阻挡她前进的风暴越来越大,而跟在她身后的人只是理所当然地质疑,为什么不前进了。
她有点厌倦了,
这种困兽情绪像另一个伊米,总是在她表现日常的时候,偶尔跳出来,撕裂她的神经。
可表面上,她还是那个完美无瑕的天才神童。
即便对着最亲的父亲,深埋在心底的挣扎也只会以轻描淡写的方式出现。
听到伊米这么问,电话那头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伊老爹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隔着电磁场都能感觉出来的笃信,一下一下敲击女儿的内心。
“米米,你是爸爸最值得骄傲的孩子,不管你在做什么,以前做了什么,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