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昕然心下咯噔一声，立刻回头，竟是见着元雪从那条路退了下来。
“……这里走不了了，得走另一条路绕回观测点。”
元雪蹙着眉头，看到季寒川出现在这里，微微愣了一下。
但她也不是太惊讶，很自然地向他点头致意，只是落在陶昕然身上的余光开始变得有些复杂。
季寒川眸底微微一动，也点了下头，一眼看出元雪背上的人情况很不好。
“你们先走，我善后。”
他低声说着，侧身斜睨了一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矮个子，冰冷的眸底瞬时结成了霜。
“好，那你……”
陶昕然清楚得尽快送小陈下山，可看着季寒川立在冰雪上的姿态，却是有些欲言又止。
强烈的黑白对比有些违和，但又像这个人就是从那没有温度的白色里走出来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突然怎么了，有种无名的恐惧悄然爬上心头。
要是让这个男人进入那片苍茫雪地，他消失在里面怎么办？
对方到底有几个人，要是被突然袭击怎么办？
……他应付得了吗？
陶昕然皱了皱眉头，那句“小心点”就这么生生卡在喉咙口。
可矛盾的是，她又想无条件相信这个男人。
毕竟现在这种境地，没有人比他更适合来处理后续的事情。
短暂的静谧静临在这一方雪地，雪似乎下得更大了。
远处的山里，慢慢刮起了风。
季寒川安静地看着她，她内心的焦虑一览无遗，她拼命想忍耐的模样也映入眼底。
足尖一转，他陡然折返回来，轻轻抱了陶昕然一下。
“我很快赶上，去吧。”
他低声在她耳边落下一句，像是某种不可言说的承诺。
陶昕然长长的睫毛瞬时幅度很大地颤了一下，她抿了抿唇，最终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这次，她不再犹豫，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跟着元雪先行离开。
她不敢停留，因为不管对谁而言，当下的时间都分外宝贵。
陶昕然一离开，季寒川冷眸骤凛，脸上所有的表情顷刻消失了。
他在原地做下记号，起身便径直去了另外一个方向，在雪地里前行也敏捷得像一头黑色的豹子。
雪会留下痕迹，但也会掩盖气息。
他太了解了，回到这里，仿佛每片冰雪都呼吸在他的毛孔里，几乎融为一体。
“喀！”
缠斗着的元冰接了对方一记重拳，格挡的双臂只能给自己带来一丝缓冲，但对方也没有捞到便宜，身上的棉服已经开花了。
“还挺有两下子，不过我没时间陪你练。”
大个子狠狠淬了口飞沫，大概是同伴这么久了还没回来，他有些绷不住了。
“……”
元冰没说话，只是小心防备着，她也得尽快结束战斗。
这雪一下，山里的情况错综复杂，不能让小队停留太长时间，况且还有伤员。
两边心里都有计量，正想给对方决定胜负的一击时，大个子身后的树冷不丁“刷拉”一声，积雪瀑布般掉下来。
他大感不妙，立刻回身。
可还没看清楚是什么，只瞥见一道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直挺挺倒到地上。
元冰身形一滞，她也没有看清。
当看到对方背对着她迅速留下一个眼熟的标记后，才猛然反应过来。
眼里透着讶异，但马上恭敬地行礼。
“……您来了。”
季寒川在雪中起身，侧眸扫了她一眼。
极为轻松的，又是一击必中，他肩膀上甚至不落一丝雪屑。
幽深的眸底却是映着寒光，虚虚实实看不真切。
“救援队一般多久才能赶到？”
在一望无际的雪地里走出一段距离，陶昕然忍不住问了一句。
她们现在的进度可以说相当缓慢，还有两个人没找到，只能寄希望于后面赶来的队伍。
“……应该快了。”
元雪背着一个人，体力消耗得很快。
但季寒川来了，她便一点不担心元冰那边。
她现在更担忧的，是她们自己。
两人忽然同时沉默，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风已经开始刮起来了，打在脸上有些刺痛。
陶昕然紧皱着眉心，根本无法舒展开。
她不知道在观测点的组员情况是否良好，不知道小陈还能撑多久，也不知道小吴和领队现在怎么样，更不知道季寒川是否已经解放了元冰。
太多的疑问挤在脑子里，光是去细想其中一个，都快爆炸了。
可现在能做的，只是埋头赶路。
她强迫自己不要陷入自身制造的情绪怪圈，这种情况下，一个人的崩溃，往往就是一个团队的崩溃。
她才是最需要打起精神的那个人！
陶昕然在心里为自己打气，走出的每一步，越发坚毅。
却在这个时候，前方似乎有动静。
元雪明显也听见了，她警惕地停下脚步。
陶昕然眸色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