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就过来坐吧。”
发话的人半身隐没在夜色里，恰到好处的照明埋在池水里，映射出来不至于昏暗，却似乎让人在秋季也满目流萤。
陶昕然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忽然有些走不动道。
季寒川转过身来，正平静地看着他们。
他身上明明是和他们同款的浴衣，抬手间宽大的袖子微曳，竟是有那么一丝诗情画意。
如同流觞曲水的古人，洒脱而雅致。
“陶小姐，请入座。”
黄山低声提醒一句，就自己往稍远的位置走去，想给陶昕然和他家老板让出点空间。
程晓古灵精怪地看了看陶昕然，又看了看季寒川，当场毅然决然跟着黄山走。
陶昕然对上季寒川背光的视线，淡淡的眸色微闪。
她也想给程晓和黄山留出点空间，不过如果她故意一个人坐中间，好像更奇怪。
这么想着，她定了定心神，便向季寒川走去。
汩汩流水走近了就能听到流淌的轻响，波光粼粼落在池边的几个人身上，这一刻静谧极了。
“哇，这水是温的呢！”
程晓刚坐下，就积极地制造话题。
黄山面色淡淡，他对于程晓跟过来这件事是持赞同态度的。
他理所当然认为主角是池子另一边的那两人，作为陪衬的他们只要安安静静地呆着就行。
不过，程晓显然不可能不说话。
他有些无奈，倒是认真地解释了一句。
“这是觞曲水桌，只不过用的是温泉水，经过势差的改造，就可以实现一边温酒一边送酒。”
他说到这里，怕程晓不明白，抬手指了一下水池边上一块突出的山石继续说道。
“那里算是上游，在质地很轻的酒杯里倒上三分二的清酒，驱动的水流就能将酒杯送下来……”
“这个我懂！酒杯顺着曲折的水流缓缓漂下来，到谁的跟前谁酒取杯饮酒对不对！”
程晓按捺不住地接一句，她什么没玩过，但还是一脸崇拜地听着黄山解释完。
黄山微微一顿，点了下头，刚好一个酒杯漂到了他面前。
但黄山并没有拿，他迟疑了一下，涌动的水流一推，这酒就到了程晓跟前。
程晓才不客气，伸手就取了，豪放地一饮而尽。
她本就喜欢喝酒，也擅长喝酒，这种尺寸的杯子，又是清酒，她能在这里喝一晚上都不会醉。
黄山侧头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这位陶小姐的朋友性格挺好的。
他又余光瞄了一眼老板那边，似乎氛围也还行，不由稍稍松了口气。
这么有情调的地方，就适合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不过他得时刻保持清醒，也许之后还有需要他负责的事情。
程晓吃了几口凉菜，也喝了几杯酒，温泉的热度带到她身上，舒适而惬意。
可她却是有些郁闷了，突然侧身半撑头，盯着黄山看。
之前她只觉得黄山是根木头，好家伙，现在就是块磐石！
黄山只安静地吃着东西，完全没有要交流的意思。
程晓憋不住了，开门见山直接问了一句。
“黄山，你谈过恋爱吗？”
黄山刚吃进一口生鱼片，咽下去后又浅泯了一口茶，才转头看向程晓。
“没有。”
他回答的时候收回了视线，目视前方，正襟危坐着，严谨而认真。
程晓一下就笑了，直言不讳道。
“看得出来，你是不是女孩子都没怎么接触过，我说除了工作以外。”
“对，有什么问题吗？”
黄山再次看向程晓，眼底闪过一丝不解。
他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私底下基本不会接触异性，工作的对象在他眼中也不分男女，自己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程晓反而被问得一愣，她一开始以为黄山在开玩笑呢，都2021年了，还有这种宝藏生物？
结果，她从黄山眼中看到了百分百的认真。
虽然是私人问题，但他的回答一丝不苟。
“啊，是这样啊……”
程晓眨了眨眼睛，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她坐直了，讪讪摸了摸后颈。
但她又觉得很奇怪，忍不住偷瞥一眼黄山的认真脸，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季寒川。
她转了转眼珠子，紧接着问一句。
“那你家老板谈过恋爱吗？”
“也没有。”
黄山语气平淡地回答着，抬手取了卡在他面前的酒杯，终于是喝了一小口。
现在正在试图进行，他这么回答也没错。
“……”
程晓眼角抽动了一下，简直了，忍不住张望了一下陶昕然那边。
……不会情况也和她一样吧？
她突然有点想笑，特别是黄山一刻不松懈的模样，就让她很想逗逗他。
“不是我说，你和你老板这么好的人生不去谈恋爱都去干啥了？”
她又拿了一杯酒，这次是抢了黄山跟前的，咧嘴笑了笑。
黄山并不介意，他微微垂眸，波光映在他眸底，安静而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