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昕然有些讶异,她下意识以为季寒川可能是忽略了她的短信。
这个人,不会是从下班时间等到现在吧?
陶昕然默默咽下一口唾沫,抬眸看去,季寒川的表情刚好藏在围墙的阴影里,看不真切。
完蛋了,估计是真的没看到。
陶昕然心里也冤啊,明明她发了短信,没看到就不能怪她。
不过她转瞬又觉得不太可能,以季寒川的性子,肯定早就把她电话打炸了,绝对不可能乖乖在门口等。
短短几步的路,陶昕然的心理活动丰富得离谱。
最后,她决定先打声招呼。
没办法,这位大爷就堵在门口,她要进去必须经过他。
可就在陶昕然酝酿好情绪,张开打算说话时,季寒川一句冰冷的话语直接丢了过来。
“你跟进的那个案子,知不知道对方姓什么?”
“呃?”
陶昕然被问得一愣,她狐疑季寒川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不过涉及正事,她如实回答。
“我没有调查过对方姓什么。”
“就知道是这样。”
季寒川似有不悦,一边说,一边从夜色中走出来。
一双鹰隼般的眼瞳在夜间拥有更敏锐的洞察力,只一眼,就能将人彻底看穿。
他微微掀起眼皮,居高临下地睨着陶昕然,眼底闪过一丝红光。
“最基本的背景不做调查,你这几天是在做什么?”
季寒川的语气比他的目光还要冷,与其说是训诫不如说是斥责。
“……”
陶昕然有些无言以对,她所需要查阅的资料太庞杂了,在季寒川指导后好不容易理出一个清晰的脉络。
虽然她手上的两个案子都是社会题材,也都是涉及房地产,不过角度各有不同。
但这些都不是借口。
“我需要揭露的是实质存在的问题,所以我认为不需要知道对方是谁,对方是谁都一样。”
陶昕然咬了咬牙,回了这一句。
这不是辩解,而是她真实的想法。
潜台词就是,即便幕后黑手是季寒川,她都不会有丝毫犹豫。
看到陶昕然绷紧的躯体,季寒川深沉的眸底微闪,却是直接沉声说道。
“这个案子背后的人,就是龙泽与。”
从季寒川口中听到这个名字,陶昕然冷不丁起了鸡皮疙瘩。
没来由的。
她瞬时皱了眉头,突然明白季寒川的意思了。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目标人物接触,是件很危险的事情,有可能会让她的调查结果产生主观上的偏差。
无论是哪种方面的偏差,对一个新闻人来说,都是大忌。
陶昕然这么想着,不由抬眸看了季寒川一眼。
他看到她发的短信了,知道龙泽与也去了研讨会,所以才特地来提醒她的?
陶昕然突然又觉得自己有点搞笑,季寒川纯粹是因为不想案子受影响,所以才来警告她的吧。
“知道了,以后我会保持距离。”
她全盘接受了季寒川这个不知是警告还是提醒的信息,这次确实是她的疏忽,她承认自己的过失。
可她此番保证一出,门口却忽然安静下来,只有树叶飒飒的轻响。
季寒川没说话,但也没有走。
陶昕然一头雾水,总觉得季寒川在憋着什么大招。
一阵夜风吹来,她不慎被迷了一下眼睛。
抬手去揉的时候,半只眼睛看到季寒川向她走来。
心下咯噔一声,她本能直接问出口。
“……你还有什么事吗?”
季寒川脚步一顿,就停下了。
他盯着陶昕然,眼底辨不出是什么情绪。
“……”
陶昕然被看得头皮发麻,其实季寒川和龙泽与看人时的眼神有点像。
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是天上的捕食者,不知何时会突然落下危险,一个是陆地的捕食者,即便感觉到了危险,可能反应也来不及。
季寒川是前者。
光是被他的视线盯住,四肢末梢就会逐渐变得寒冷僵硬。
陶昕然不是第一次体验过这种感觉,只是有一段时间没体验,竟天真地以为两人之间至少可以像正常人那样来往。
结果表明,不行。
她提醒着自己,面前这个男人是她的契约主,那么她就应该如他所愿的那样,去履行她该做的事情。
眼角还有些发痒,陶昕然忍住不再去揉。
她抬头直视季寒川,再次问道。
“请问还有事吗?”
“没有的话,我要进去整理材料了。”
她收紧手里的笔记本,笔挺地站在那里,目光逐渐坚毅。
两人对视着,对立着,就连路灯下的影子都没有丝毫重叠的部分。
似乎根本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分界线,本就泾渭分明。
季寒川漆黑的眸底沉沉,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几秒钟过去,又似乎过了很久。
他陡然稍稍别过头去,只是冷感地回了一句。
“没什么,明天继续试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