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樾拉好刹车,从车上下来,走到祁域川的车头前,敲了敲门窗。
祁域川打开,坐在里面不动,脸色是被黑夜掩盖了的苍白:“时少,你输了。”
时樾不服:“再来一局。”
他不比:“一局定输赢。时樾,我一向不给人第二次机会。”
时樾看穿他内心地胆怯,讥笑:“祁老大,你这是害怕了?”
祁域川不理他。点燃汽车,打着倒挡,油门踩下去,车子在瞬间倒退,差点把时樾撂在地上。他向后推了几米远,缓缓掉头,放慢车速一路往山下去。
在这密封的空间里,他坦然正视自己双手的颤抖,脚好似不敢触碰油门,每次轻轻地碰上去,心就跟着颤一下。
今夜这场赛车,就是一声惊雷,猝不及防地劈进了他的世界,在闪电狂风地协作下,一层又一层地刮开了深埋岁月的恐怖。
年幼的记忆,要么消失不见,要么就是一颗瘤,毒性深重。
在他的印象中,自己是不敢太过靠近兰瑜。如果祁茂昌不在家,他成天都是跟在森叔左右,兰瑜时常都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沉默地眺望远方。
有时候,他也会想要去亲近兰瑜,讨要她的关爱。然而,他往往还没有走近,毫无例外都会被兰瑜憎恨地目光所吓退。于是,他在追逐母爱的路上,像是在走楼梯。
从第一步台阶,四肢艰难地爬到了最顶层。他以为,终于能窝在母亲的怀抱里,枕一枕他的伤心。可是,不曾想,这是一条带着他奔赴死亡的通途。
在他刚过三岁生日不久,某天兰瑜趁着森叔不注意,想要带着他出门。森叔反应过来,追出来拦在车头前。兰瑜丝毫不忌惮,就这么直直地朝森叔撞过去,导致他右腿断裂,在医院整整住了一个多月才出院。
其他人也拦不住,她驾驶着车直接冲出了院门,一路驰骋,在道路上乱窜,吓的坐在后排座位上的祁域川哇哇大哭。
他不停地叫着爸爸,我要爸爸,我要森叔。
兰瑜听不见,她的仇恨发了霉,无法复苏她情感里面的爱意。对儿子的害怕与惊恐不闻不顾,好似他的哭喊声成为了她怨恨的催化剂,一次又一次地猛踩油门。
她就这么在大路上横冲直冲,祁域川哭哑了嗓子,几次从座位上被她甩了下来。他慢慢爬上去,有好几次,眼看就要爬上去了,又被甩下来。
他像是一只沉溺在大海里面的企鹅,不忌海水的汹涌,却无比向往大地的开阔与阳光的温暖。终于,他爬到了座位上,刚刚坐好,甚至学着祁茂昌所教他的那般,准备系安全带。
他一双脏兮兮地小手,刚刚把安全带拉在手里。车子突然好似飞了起来,他的所有动作都停止了,哭泣声也没有了。目光直呆呆地看着他们的车子就这么冲破道路上的防护拦,冲向江边,冲散沙滩上的游客,冲向江里。
那一幕,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中。
他至今记得,那一刻的天色很蓝,是一种水洗透了的蔚蓝色。好像他的世界也透明了,即将与死亡接轨。
好在,祁茂昌带人很快赶到,在最快地时间之内采取了施救措施,把两人救了回来。然而,他却因为这极度地惊恐,发烧整整一个月。这次以后,祁茂昌担心兰瑜再做出如此吓人的举动,便忍痛割爱,放她走了。
祁域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下山的?他只觉得眼前的天变得如同那天的一般蓝,在他的心上编织下一根又一根心慌地弦。车子徐徐在路边停下,他双手紧紧地抓着车门,缓缓抬脚下车,依靠在车身上,难以迈步行走。
有人走过来:“祁先生。”
他颔首点头,把钥匙交给他。瞄见人群中的徐今,招手叫她过来。
徐今迟疑两秒走过去,祁域川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先打预防针:“别揍我。我也不是想要占你便宜。而是我腿软,走不动路了。”
徐今垂目看了他微微打颤地双腿:“害怕干嘛还要去赛车?”
这个时候,他没心情说笑,如实解释:“时樾说,只要我赢了他,他就去查是不是时程松把杨穆夏藏了起来。”
徐今的情感在他这句话中沉溺,表面上仍是不温不火:“时樾的话你也信。”
祁域川侧眸看了她一眼:“就算他不去查,至少也会去找时程松闹。这样一来,或许我们就有了机会。”
她不识好歹:“我可没让你帮我。”
祁域川拿她没办法:“安姐,算我自作多情,行吗?”
徐今转头,躲在暗处,微微一笑。
她把祁域川扶到位置上坐好,自己从车尾绕过去,坐进驾驶室。萧衡坐在后面,看着坐在副驾驶上的祁域川,调侃:“祁老大,这点路你都要安姐扶,你该不会是吓破胆了吧?”
祁域川也不否认:“谁还没有点害怕的东西。”
萧衡大笑几声:“祁老大,你对得起你活阎王的称号不?”
“跟安姐一对比,我就是纸糊的老虎。”
萧衡双手臂靠在前面的座椅上:“你们相爱相杀的剧本我都写到几百集了,你这突然认怂,让我很不开心。祁老大,你就不能有点敬业精神?”
他又看向徐今:“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