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歌将朱高煦让到了上首的座位上：“不知汉王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朱高煦喝了口茶，微微一笑：“父皇好生吝啬。以老伯爷这三四十年立下的功劳，这回分封功臣，李景隆的公爵之位理应是你的。到头来却依旧只是个伯爵。”
常歌说话滴水不漏：“老臣靖难之初与燕军屡屡为敌。皇上不杀我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皇恩浩荡，不仅保留了我的伯爵爵位，还把犬子也封为了伯爵。常家上下感激涕零。老臣余生，定当结草衔环，报答皇恩。”
朱高煦摆摆手：“老伯爷，应付外人的场面话还是别说了吧。其实，从母后那一支论，我该尊称你一声大伯。大伯啊，咱们都是至亲，有些话可以挑明了说。不知你对未来有何打算？”
常歌道：“未来？打算？自然是好好为皇家效力了。我自从三十七年前进了吴王府拱卫司，此生都是皇家的家奴。”
朱高煦微微一笑：“你瞧，大伯又打马虎眼了。大本堂的老先生说过，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你总要为常家的子孙后代考虑考虑吧。皇家不是一个人，而是许多人。这就要分个亲疏了。就比如说我们三个兄弟吧。不知道大伯你更疼谁？”
常歌拱手：“三位都是我的小主子。我可不敢妄称什么大伯。”
朱高煦道：“您老啊，是越老越滑头。我明跟你说了，我看中你手下锦衣卫的那些耳目手眼通天。希望你能带着你的手下为我所用。他日我若做了太子，你就有拥立太子之功。他日我若当了皇帝，你就有从龙之功。常家子孙的富贵，就可以长保。”
朱高煦这是在给常歌画大饼。
常歌面色一变，他语重心长的对朱高煦说：“二皇子，这样的话您千万不能再说！若让皇上听了去，恐怕会觉得您有谋反之心。”
朱高煦一愣：“啊，是我失言了。总之，我今夜来找大伯你，就是来求你相助的。你是明白人，应该知道太子位
。空在那儿，我那两个兄弟都有想法。不过我自诩在我们三兄弟中，战功最高。又有靖难老将们的支持。我是一定能够得到太子之位的。你看，父皇登基之后，没有封我大哥、三弟，唯独将我封为了汉王。连他老人家都是偏向于我的。”
朱高煦这人其实除了能打仗，没什么脑子。他大哥甚至他三弟的城府都不知道比他深到哪里去了。他说话从来不知道拐弯。
常歌拱手：“既然二皇子上有皇上的青睐，下有靖难功臣们的支持。那就不需要我这把老骨头效什么力了。”
朱高煦一脸怒其不争的表情：“老伯爷，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您老怎么还是死脑筋？”
常歌道：“立太子的事，是皇家之事。家奴又怎么敢掺和进去呢。”
朱高煦面露不悦：“有时候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这次效忠于我的机会，今后再想要可找不到了。”
常歌道：“二皇子，老臣知道你日理万机。还是请您赶快回宫里去，处理政务吧。”
朱高煦拂袖而去。
朱高煦走后，常世勋走了进来：“刚才那人是谁？”
常歌道：“是二皇子。”
常世勋问：“他来拉拢您老的？”
常歌微微点头：“何止是拉拢。儿子，记住了，防着点二皇子。这人天生反骨，迟早是会造反的。”
常世勋道：“应该不会吧？说他有觊觎太子位之心我信。说他造反......他恐怕没那个胆量。我觉得他不会自不量力，跟皇上为敌。”
常歌道：“皇上活着的时候，他不敢造反。假如有一天皇上归天了呢？你别忘了，人都是有寿数的。皇上也不可能真的活一万岁。”
常世勋若有所思：“明白了。爹，今后我提防着点二皇子就是。”
文渊阁。
永乐帝正在跟姚广孝、一众内阁成员议政。
永乐帝忽然来了一句：“太子尚未册封，你们有何看法？”
一众臣子面面相觑。
永乐帝的目光停留在了姚广孝的脸上。
姚广孝只得心不甘情
。不愿的开口：“禀皇上，册立太子的事，乃是皇家私事。外臣不好多言。不过太子即国本，臣还是希望皇上早点作出决定，册立太子，安定国本。”
永乐帝又转头望向了解缙。
解缙最近虽然跟皇长子朱高炽走得很近，可他也是个官场里的油子，没有轻易表态：“臣赞同姚少师的观点。”
永乐帝面露不悦：“你们的话，说了等于没说。”
姚广孝带头跪倒：“皇上，有些事，做臣子的可以给您提出建议。有些事却不能。只能皇上乾纲独断。”
永乐帝道：“那朕问你，你觉得三位皇子谁更出众？”
姚广孝回答：“三位皇子各有所长。皇长子敦厚仁义，二皇子骁勇善战，三皇子聪明机智。他们各有所长。没有谁更出众一说。”
永乐帝心中骂了一句：姚广孝，朕的道衍大师啊。你做了官儿，也学会了官场上踢皮球、和稀泥、装糊涂的那一套。
永乐帝道：“罢了。那册立太子的事就再拖一拖，容朕好好思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