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林青翠, 雪峰皑皑。
符意虞绒绒的掌心舒展开来,见画她的道元牵引,跳跃着左画笔,右点两下, 好不忙碌。
她感受到许多熟悉的剑意, 比如十六月的, 又比如那道太过桀骜而过分明显的傅时画的剑意,当然有观山海的剑, 七师伯耿惊花的符意, 六师伯汲罗的符意,五师伯任半烟的剑意,之后有许多道十分亲切,颇有动与她打招呼的意思。
大致应当是小楼其他师伯,亦或者更早些的前辈们在这里种的树。
光起而灭, 黑夜来再走, 俯身按在大阵上的少女转眼已经修补整整七日松梢剑阵。
十六月『揉』『揉』眼睛,打巨大的哈欠,忧心忡忡地望向松梢林的方向:“没结束吗?咱们松梢剑阵已经这千疮百孔吗?”
“毕竟三十几年没补。”任半烟也遥遥看去:“需要修补的地方多点, 也是正常的。”
十六月沉默许久,突然开口道:“小虞师妹接下来……是不是要去补南边那座阵?”
任半烟颔首:“可惜我已经是没什大用的剑灵, 不能出梅梢,否则我也真想起走趟。”
她的眼神倏而暗淡些许:“倘若……倘若不要太过相信浮玉山, 我六师妹也或许有救。”
“如我没记错的话,浮玉山当年……是二师伯去确定过无恙的。”傅时画她身后走上来, 既然比剑大会已经结束,他顶着那张匿名用的脸也没有什意义,所以早就换回自己的那张脸:“等南边事, 我和绒绒会好好去问问他的。”
任半烟沉默片刻:“那件事后……你师尊未出关吗?”
傅时画摇摇头:“除偶尔以神识授我剑,未曾。”
任半烟叹口气“我已许久不回小楼,但当年那件事……我直想问你,你恨吗?”
傅时画笑起来。
他的笑散漫且无所谓,眼底却到底片沉沉:“五师叔想听真话,是想听假话?”
任半烟侧脸看向他,倏而抬手,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这反问,已经足够回答她的问题。
旁的十六月盯着傅时画看半晌,冷不丁突然道:“你是傅时画?等等,你和宁那什量打场的傅五……与你是什关系?”
傅时画面不改『色』:“不认识,不知道,你说谁?”
阮铁默默转开眼睛,他与几并乘剑舟自浮玉山而来,当然早就知道更多的事情,他已经很努力在习惯,但显然不够习惯,所以他只好当做没听到,以免『露』出什破绽。
十六月显然不怎相信。
毕竟剑修认,当然不仅仅是通过皮相,而对方身上『荡』漾的剑气好生熟悉。
可惜十六月到底涉世未深,如此将信将疑,又觉得傅时画在这种事情上,应该没有什骗的必要,狐疑会儿,也就信。
阮铁:“……”
不敢说话。
但也学会,只要自己足够镇定,睁着眼睛也是可以说瞎话的!
十六月收回目光后不知在想什。
她怔怔看着俯身悬半空的虞绒绒,看着她风吹拂而起的发,再感受着那边阵又阵的符意,只情不自禁握紧自己腰侧的剑。
如此许久,她突然道:“我要和你们起去南边。”
任半烟愣愣:“嗯?”
“我执剑不是为困在梅梢之中。”十六月的眼眸中已经仿佛有剑火在烧,越来越明亮,她腰侧的剑应声而出,载着她御剑起身:“我这就去找我师尊说,我也要和你们起去断山青宗,我也想……见见那座阵。”
剑载着少女瞬息而去,阮铁怔然看着她的背影,再猛地回头看向傅时画,有些小心道:“傅师兄……我们能带上十六月师妹吗?”
傅时画打哈欠:“别问我,去问我七师叔。反正剑舟够大,多也没什区别。”
……
七师叔在那座阵中,他靠在自己的歪脖子树上,抬头看着虞绒绒道道地修补这处世间最浩然的剑阵,这样抬头的时间,他的树是歪的,自己的脖子却极直,多年的颈椎病都快要治好。
有自雪林中走来,掠过耿惊花身侧,向着密林更深处走去。
耿惊花收回看虞绒绒的目光,落在那袭深紫袈裟上:“就算这样,你也不愿意把那棵树移回来?”
净幽脚步不停,唇角却勾勾:“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入洞虚?”
耿惊花噎噎,心道这世间多少卡在化神这步,再难见生,结你死和尚轻描淡写入洞虚,却说自己是因为这种破念头。
啧,死和尚就是死和尚,他然是看他不顺眼。
瘦小头错开眼,所以没有看到,垂眸立际的少女眼中,有悄然的碧『色』光芒明灭不定。
修缮符阵是种很奇妙的事情
当全身心都沉浸其中的时候,其实是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就像是当初和执棋的糟头子对弈时样,会忘记岁月。
但有那瞬间,虞绒绒觉得自己好像短暂地失神刹那。
她仿佛再次听到什奇怪的声音。
像是某种来自地心的声音,像是些挣扎,更像是些只有她能听见的心跳。
——有点像是此前她与梅掌门交谈时,听见那些过石破惊的秘辛时,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