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也上了。
小聂师兄行云流水般煮了, 言笑晏晏沏了,再端与人面前。
虞绒绒才举起茶杯,便听小聂师兄道:“此茶珍贵,饮前理应先闻, 闻茶自然也有讲究……”
他的语速不疾不徐, 如此长篇大论加言传身教地师范了半天后, 终于有些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什么。
“这位虞六师妹,怎么……不闻?”小聂师兄略有些不悦道:“若是不闻, 便如同牛嚼牡丹, 辜负了这好茶好景好人生啊。”
虞绒绒托腮支在茶案上,不原因也不去照做,只维持着和之前一样的笑容:“小聂师兄先闻。”
“茶香便是要闻此刻,错过就不好了。”小聂师兄心中有些怪异,却依然温声道:“虞六师妹不懂, 浪费便也浪费了, 不如师兄再重沏一杯给?”
虞绒绒轻轻按住自己茶碗的边缘,笑眯眯道:“多谢小聂师兄好意,只是时不我待, 我人来是一次『性』付款的,还着急想要在日落之前去挑两间漂亮学舍。不如下次来再与师兄品茗茶话?”
此前她都只一两个短句, 听起来声音只是柔和而已。此刻了这一长串,小聂师兄方才发觉, 她的音『色』实在悦耳至极,让人忍不住便想要侧耳静听。
小聂师兄稍一晃, 身后的小齐师兄到底城府稍浅,已经忍了又忍,实在看不下去了, 上前一步,声音微厉,喝问道:“小聂师兄三番五清,位师弟师妹却始终不肯赏脸,莫不是觉得我小笑峰待客这茶,还不够名贵?!”
这话然是反讽。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觉得一千灵石一两的茶还不够贵呢?
小齐师兄等着看这人面红羞愧的模样,却见两人对视一眼。
虞绒绒叹了口气,犹犹豫豫道:“啊,本不想的……”
傅时画勾了勾唇角;“但也从未见过非要『逼』着来客品茶的。”
虞绒绒愁眉苦脸:“是啊,直接事情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喝啊,我宁喝水,初雪叶茶怎么喝雁极府的呢,然要喝梅梢雪岭山尖上的那一茬啊。”
傅时画曲指轻轻谈了谈茶杯,扣出了点儿轻响:“茶具自然也要梅梢雪岭的冻梅瓷杯来配。”
虞绒绒使劲点头:“而且非得是黄丹大师七年前在巅峰期时烧制的那一批。”
傅时画含笑颔首:“非得是那一套。”
虞绒绒再小声道:“雁极府的初雪叶茶,猪都不喝。”
傅时画面上笑意加深:“猪都不喝。”
小齐师兄和小聂师兄:“……”
这、这两个人在什么?!
梅梢雪岭的初雪叶茶,那是人喝得起的吗?!
黄、黄丹大师又是谁啊!!
虞绒绒诚恳地重新看向方才一片怒容,现在已经变成了一脸茫然的小齐师兄:“这位师兄,不得不,透过现象看本质,还得是您啊。”
小齐师兄觉得虞绒绒是在讽刺他,他的脸开始涨红,却还强撑着,梗着脖子道:“一派胡言!也只是道听途再来这里卖弄罢了吧?!还梅梢雪岭,知道梅梢雪岭在哪里吗!……分明是看到我们小笑峰富丽堂皇,心生妒忌,故意出言假装自己很懂的吧?!”
他话音才落,便又响起了一声茶碗轻扣,却见坐在一侧的少年似笑非笑看向他:“是吗?富丽堂皇这词儿是这么的吗?”
他坐在那儿,漫不经心地抬了抬一侧的眉『毛』:“风雅是风雅,附庸风雅却未必风雅,明明不风雅,却硬要装腔作势,却又是另一回事儿了。这一路走来,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多少是幻象,多少是故弄玄虚,非要一一点明吗?”
小齐师兄睁大了眼,愈发不明他在什么。
内室里,穿金挂银的小韩师兄翻身而起,终于收掉了面上的散漫之『色』:“小聂遇上硬点子了!”
小齐师兄到底不服,短暂的不安后,硬着头皮道:“不要张口就来!且告诉我,什么故弄玄虚,什么假了?!”
虞绒绒轻轻一笑:“这是小笑峰的考题吗?那我便来试着答一答。”
她双手摊开,先弯下一根手指:“烟波府月中荷塘的花出塘只黑镶玉的花盆,且盆边会带月中荷塘的红银漆私印。”
她再弯曲一根手指,继续道:“南荒的鲛缎产量极少,最奢华之处,确实以做帷幔垂帘,但……此晕染限制极大,所以真正的鲛缎,绝无鹅黄与嫩粉两『色』。小笑峰莫不是被黑心卖家骗了?”
……
虞绒绒如此轻声细语,曲到最后一根手指时,目光落在了小聂师兄背后的那副挥毫上,微微一笑。
小齐师兄倒吸一口冷气:“这、这是小韩师兄花了八万灵石带回来的如非子大师封笔前最后的墨宝!该不会要血口喷人是假的吧!我是见过鉴画的流程的!哪有这样随便扫一眼就知真假的!便是画师本人来,也不这么笃定吧?!”
虞绒绒平静笑道:“确实不。但且不论真迹在哪里,们觉得,八万灵石,够买吗?”
小齐师兄难以理解,瞪大眼看向虞绒绒,小聂师兄心中的不对经已经越来越浓,他谨慎地不再开口,在努力考此时此刻应该什么好。
一侧的门帘却又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