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他们都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厉擎东无声地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话。
最后，反而是一直没有开口的厉晴西说道：“虽然情况不会变得更差，但接下来的那些检查和治疗，会不会令病人更加痛苦呢？”
众人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间，无人回答。
厉晴西继续说道：“既然厉太太听见钢琴曲，继而有所反应，那么说明她可以感受到外界的刺激。同理，她的各方面感官机能也应该完好，在这种情况下，她当然能够感觉到疼痛。”
顿了顿，他看向厉擎东，有些担忧地说道：“所以，尽管这些治疗是有意义的，但她会不会难以承受呢？”
等厉晴西解释清楚，就连之前还一脸自信满满的主治医生都不吭声了。
厉擎东表情深沉地看了他一眼，他完全没有想到，能想到这一点的人，竟然是厉晴西。
“这话是没错，我们早就知道，厉太太应该能听见外界的声音，说不定，这半年以来，她的各项机能也都在慢慢恢复中。”
竹瑜咬着嘴唇，迟疑着开口说道：“再做颅内扫描，或者开颅手术的话，风险确实太大了。”
在回来的路上，厉擎东已经告诉她，就连国外的权威专家都拒绝了为叶梦云做手术的请求。
哪怕他表示，可以一掷千金，随便对方开价。
越是有名气，就越对疑难杂症感兴趣。
但同时，也越珍惜自己的名气。
就像是那种金牌律师，想要保住百分之百胜率的方法，或许就是推掉那些有可能会输掉的官司。
同理，医生在没有把握的时候，不会轻易上手术台，这样做也是为了病人的生命安全着想。
“我不会现在就接受或者拒绝你的提议，我要你和你的团队尽快制定出一个详细的手术方案。”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厉擎东才一字一句地说道。
手术，是他一直拒绝的。
之前制定的各种治疗方案里，厉擎东都剔除了这一选项。
如果没有意义，何必白挨一刀？
如今，他肯松口，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最好还是将厉太太送回医院，现在已经不是单纯休养那么简单了，如果要进行手术，术前观察阶段也非常重要。”
闻言，厉擎东一挑眉头：“我已经做出了退让，在手术之前，我妈不会再回医院了。她离开这个家十年了，我不会再轻易把她送回医院，这是她的家，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不知道是不是竹瑜产生了错觉，她总觉得，厉擎东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是有意说给厉晴西听的。
偏偏，厉晴西并不如竹瑜这么敏感，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
不知道是谁通知了厉峰，他匆匆赶了回来，神色焦急。
“什么动了？哪里动了？”
天气还不算热，但厉峰的额头上已经是一片晶莹。
在电话里，他只是听说叶梦云的手指能动了，至于具体的情况，厉峰还不太清楚，难免焦心。
“我妈刚才……”
到了这种时候，厉擎东也暂时把父子之间的罅隙搁置一旁，将叶梦云的情况跟厉峰说了一遍。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厉峰对叶梦云能不能醒来这件事并不怎么在意。
所以，厉擎东才愈发憎恶他，觉得他根本不配为人丈夫。
但看着眼前男人一脸欣喜的表情，厉擎东又不禁产生了怀疑，或许是自己误会了他。
不过，他转念一想，就在不久之前，厉峰还差一点就拒绝在家属知情书上签字，厉擎东顿时推翻了刚才的念头。
“但凡手术，总有失败的可能。梦云已经昏迷了十年，要是她在手术台上出事……哎，算了，就这样吧，我们还是不要冒险了……”
果然，厉峰一边叹气，一边摆手。
厉擎东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自从厉峰出现，厉晴西和竹瑜两个人就全都保持缄默，没有再发表任何看法。
他毕竟才是厉家的大家长，真正的掌舵人。
僵持许久，在厉擎东的注视之下，厉峰还是妥协了。
“你做决定吧。我想，无论结果如何，你妈都不会怪你。我……我听你的。”
一瞬间，厉峰的面容好像一下子苍老了不少。
说完，他就转身走出了房间。
在厉擎东的强烈坚持之下，叶梦云在做完相关检查之后，依旧返回厉家，等待接下来的治疗。
所有人都清楚，叶梦云即将进行一场大型的手术，这也是在她昏迷之后所接受的第一次开颅手术。
竹瑜本以为厉擎东会请假，专门陪伴在叶梦云的身边。
但令她惊讶的是，他并没有这么做，只是跟公司那边请示了一下，减少了三分之一的飞行任务，其余一切正常。
“我怕你太累，身体吃不消，也怕你在飞行的时候会忍不住分神。”
临睡之前，竹瑜轻声说道。
“我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你不是最清楚吗？我看，不是我的身体吃不消，是你的身体吃不消吧。”
厉擎东勾唇一笑，伸长了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