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久到他都分不清楚,这到底是是个无意间由脑神经编织起来的幻梦,还是真实存在的。
哗啦啦——
视野沉沉地堕入了黑暗里,看不到任何东西,也看不到任何人,只能听到愈来愈遥远的水声。
他应该是被泡在水里。
液体的触感他其实并不陌生。
术式的覆盖范围有多大,被强制性附加在肉||体上的「束缚」就有多不讲理,有足以覆盖整个日本的术式范围,身体却寸步难行,终日被泡在营养液里,依靠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胶管,输送营养液,才能勉强维持住身体的基本运作。
人活着一生,都得有些执着的东西,才有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比如他还没有正儿八经地看过太阳,又比如他还没有正儿八经地晒过月亮。
本身弱小到连月光都能烫伤的地步,更别说比月光更炽热的太阳光辉。
他突然想起了泡面。
人活着都需要吃饭,或者说这是正常的生理活动,以前看过一档节目,主题是什么也忘记了,只记得主持人穿得花里胡哨,拿着麦克风,表情夸张地说好好吃饭是身体健康的大前提。
他不需要「好好吃饭」,他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好好吃饭」对他来说才是找死。
会想到这种东西,大概是因为某个深更半夜。
到这个点,学校的食堂早就关掉了。
古旧的庙宇间回荡着嘶哑的虫鸣,平整的小径一路朝灯光朦胧的地方延伸进去。
关掉食堂,并不意味着能把人的胃一起关掉。
于是深更半夜出来游荡,无意间就看到了同样大半夜睡不着觉,穿着拖鞋和睡衣就跑出来小卖部寻找宵夜的女孩。
“机械丸?这么晚了……你吃泡面吗?”
小卖部里除了他,或者说他的咒骸,就只有她一个。
单薄的身体套着宽大的睡衣,眼尾还带了惺忪的睡衣,手上抱着刚从自动贩卖机里跌出来的泡面,灯火在蓝色的发旋上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
“这个口味的泡面……很好吃的啊!”
可能是灯火太亮,又或者她本人就是这样亮晶晶的人。
眼睛都亮起来了啊。
……
好吃不好吃的,其实跟他没有什么关系,正常人类进食的方式对他来说太奢侈,并且这类东西在外面貌似被归类在了应急的不健康垃圾食品里,没有被试吃的价值。
可是那天晚上过后,他莫名地想要,试吃一次。
……
“我可以分你一点。”
吸溜面条的样子,幸福到让他对垃圾食品这个定义都产生了怀疑。
……
错了,是能吃到饱最好。
……
最好是和别人一起吃。
……
醒过来的时候,视野仍然是一片混沌。
视线由模糊到清晰起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在青铜灯盏里跳跃的烛火,妖异扭曲的影子在墙上扭动着身躯。
烛火的温度落在脸颊上,暖融融的感觉像是荡开的涟漪,一圈一圈在皮肤上晕染开来,并且不会灼伤他的皮肤,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你醒啦?”
一道影子落到了身上,他猛地抬起头,看到了站在门口边的女人,红色的头发像是突然在夜里烧起来的火。
他动了动手,发现双手的手腕被缀着符咒的麻绳捆了个结实。
环顾了一遍四周之后,他发现除去一些杂七杂八还未清理掉的东西,和这条捆他手用的符咒,这间房间里,并没有多少可以称得上是能制服诅咒的东西。
因为能制服诅咒的,面前这个女人就足够了。
他动了动嘴唇,嗓子因为没有摄入水分,有些干涩,声音也随之沙哑,“我会怎么样?”
面前的女人沉默了一下,“会问你一些问题。”
“不止这样吧?”被捆住双手的男孩抬头看着他,烛火落进瞳孔里的时候,显得有些诡谲。
这个年岁不大的男孩深吸一口气,胸腔微微起伏过后,眼睛直视弥生月的眼睛。
“我要见五条悟。”与幸吉一字一句地说,“我想要跟他做一笔交易,一笔非常重要的交易。”
弥生月垂眼看着这个常年待在阴暗里不见日光的男孩,走出黑暗没多久之后,又被人塞了回去。
人活着这一辈子,总得需要去执着什么才能继续活得下去。
歌姬老师给她的档案里,这个男孩是个与生俱来的「天与咒缚」,拥有优秀术式的同时,被束缚在黑暗里。
他本应该一生都看不到光,一生都依靠营养液维持生命,却因为那只叫做真人的特级咒灵改变了一生。
胆子大到敢跟特级咒灵做交易,就连五条悟本人也是堪堪称奇,直呼这年头新鲜事情真多。
半晌没见她有反应,与幸吉也拿不定主意。
有关这个女人的传闻杂七杂八,最突出的一点,估摸着就是凶狠和强大,前一条是因为跟她对打过的禅院家嫡子已经梅开二度进了家入硝子的医务室,另一条就是对方连东堂都能打趴,单单从传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