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的咒术师家族大多承袭了老旧的传统。
相马越人的家族也不例外。
从江户时代开始,截止到大正时代,相马家一直担任咒术界高层的重要职位。延续家族,延续术式,祖先通过血脉的传承让自己的术式跨过时间可空间,被延续到几百年以后的世界。
历任家主除了要肩负振兴家族的重任,还需要承担生育子嗣的本职,让族内最优秀的术式,被血脉共同的孩子继承。
女人是延续家族血脉的繁衍工具。
相马越人有一个天生体弱的妻子,成婚好几年,和枝子夫人没有给丈夫生下一儿半女,家族的老人给他送了一个能承担起繁衍后代重任的侧室,侧室为他生了三个女儿,却没有生下一个儿子。
最小的孩子是由和枝子夫人生下的,天生羸弱的身体,本就承担不起孕育孩子需要的代价,于是在生下这个孩子过后的第三年,和枝子夫人便去世了。
“那位五条先生的极限,又在哪里呢?”
男人站在层层叠叠的深色帷幕之中,似笑非笑。
咚——
蓄满水的竹管狠狠地砸下,夏日的晴空下,清冽的水花迸射而起,发散的思绪收拢。
弥生月活动了一下腰肢,发现已经是黄昏了。
绵延的山脉在地平线上起伏,靡丽的夕阳像是薄薄的纱,夕阳投落的影子,曳地迤逦。
特级咒物「三时佛」丢失的「未来佛」已经成功回收了,不过出了点小差错。
擅自转移特级咒物,咒杀看不到咒灵的普通人的相马家家主,已经正式被列为背叛咒术界的诅咒师,由五条悟亲手杀死。
特级咒具「三时佛」的三尊佛像是相连的,佛像中贮存的咒力已经被相马越人吃了个干净,准确来说是相马越人饲养的咒灵。拿到那尊佛像的时候,它的脑袋已经被五条悟的术式崩掉了,失去头颅的佛像最后转交到了七海建人的手里。
她突然想到了娜娜明先生。
从浅草回来的途中,靠谱的成年人一路上都在向她隐晦地暗示,需不需要他报警,临走之前,还提醒她,如果遭到了诈骗和威胁,可以去求助儿童妇女保护协会,实在不行的话,直接报警也行。
弥生月伸了伸腿,坐久了难免会腰酸背痛的。
赤色的光影在被回廊的地板上铺展开来,天空的云彩被烧得火红,黄昏的天幕被厚重的屋檐平整地割裂。
有人在回廊的地板上缓步行走,脚步声不大,不是成年人。
弥生月看到了一个小孩,稚嫩的脸孔让人想到还未离巢的雏鸟,小孩穿着宽袖的和服,披着浅色的羽织,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他回来了吗?”小孩停在她面前,沉静地开口。
“你说谁?”
“我的父亲。”小孩说,末了他又补了一句,“相马越人。”
弥生月下意识地看向他的脸,小孩的五感柔和清秀,圆润的脸颊还带着为褪去的婴儿肥。
印象里,不久前见到的相马越人,半张脸是大火灼烧留下的疤痕,半张脸是垂暮老人般枯瘦的面皮,可以称得上是面目全非,眼前的孩子更容易让人想起他的母亲,那位身体羸弱的夫人。
“你叫什么?”弥生月下意识地问。
“越和。”小家伙平静地看着她,双眼像是沉默的潭水,“相马越和。”
弥生月顿了顿,小孩的脸孔稚嫩,继承了母亲的清秀,同时也继承了父亲年轻时候的温润,那是她在那段流入脑海的记忆里看到的温润,彼时的相马越人,还是个年轻气盛的青年人,深爱着自己的妻子。
人高马大的白猫猫无声无息地摸到了小孩的背后,朝小猫的后颈皮伸出了安禄山之爪,站在小孩身后的人单手拎住了他的后衣领子,像是拎起一只小猫崽一样,轻而易举地把人从地上拎了起来。
到底还是个小孩,猝不及防被人拎了起来,脸上的表情顿时慌乱起来,两条小短腿蹬了蹬,却没有任何作用。
“放开我!”小孩的表情慌乱,在五条悟手里使劲儿挣扎。
五条悟弯着腰,一手拎着小孩的后衣领子,另一只手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你是那家伙的儿子?”
“是。”小孩脸上表情憋屈又倔强,还有未散去的慌乱。
五条悟轻轻笑了笑,“这副样子倒是让我想到了惠。”
当年的伏黑惠也是这副样子,硬撑着一副大人的样子,板着一张脸站在他面前,告诉他,只要津美纪幸福,他怎么样都可以。
小孩子又挣扎了几下,可惜糟糕的大人完全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最后还是弥生月把人从他的魔爪里解救出来。
“你不要欺负小孩子。”
弥生月抱了抱小孩,掂了掂重量,发现他轻得像只小奶猫。
以前欺负大橘猫,现在欺负相马家的小孩子,这个家伙在某些方面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化。
五条悟原地抱膝下蹲,被训斥过后的白猫猫老委屈了。
相马越和从没见过如此糟糕的大人,一时间被这不要脸的撒娇现场惊呆了。
相马越和挣扎着从弥生月手里脱身了,重获自由的小孩踩着地板,哒哒哒地跑到了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