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个不停。
三月中旬的仙台好像特别喜欢下雨天,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下到了现在,樱树枝头垂首未开的花苞被打落,零落的花瓣被雨水卷着在街道上冲刷。
今早出门的时候还是绵绵的细雨,入夜之后,世界变得沉寂,雨水在黑夜里喧嚣。
形形色色的建筑物被雨幕模糊成了参差不齐的色块,豆大的雨水噼里啪啦地在窗台上迸溅。
雨水寒凉的味道混着腥臭的铁锈味,雨水卷着零落的花瓣从脚底淌过。
这个地方居然还会有樱花树。
五条悟两手抄在口袋里,有些出神地看着建筑物旁的樱树。
墙上蛛网般的裂痕朝着四面八方延伸开来,蛛网的中心,咒灵被很好地镶嵌在中央,底下是散落的碎石块,被镶嵌在中心的咒灵痉挛般抽搐着,发出零碎的呜咽,脱口的那一瞬间却被沙沙的雨声掩盖过去。
地面上被未知的力量犁出了一条沟壑,这条沟壑直线前进,一端是咒灵,另一段则是站在入口处老神在在的男人。
“居然还没死吗?”五条悟从口袋里抽出自己的手的那一刻,还拿着手机。
天空好像破了一个大口子,却没有光落进这座城市,淅淅沥沥的雨声在沉寂的雨夜里回荡,远处亮起的广告牌上的霓虹灯跳跃变化。
黑色的雨夜喧嚣又沉寂,除了呢喃的雨声,就是诅咒饱含着浓郁负面情绪的低语。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无法名状的怪物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这一刻的憎恨喷涌起来,庞大的、浓郁的,仿佛要撕开人的皮肉,咬断人的骨头,强烈的恨意几乎要把人吞吃殆尽。
白紫色的闪电撕裂了天空,雨水打落垂首的花苞,坠落泥土,沾染上泥泞。
风裹挟着浓郁的腥臭扑面而来,樱树纤细的枝头在风雨之中不堪重负地发出咔吱咔吱的哀鸣。
「术式反转·赫」
厚重的墙壁被直线撕裂开来,与混凝土构建拉结的钢筋断裂,碎裂的玻璃四散在雨幕之中,沾染上雨水和泥泞,哗啦啦地落了一地。
整栋楼直接被一击打穿,被雨水浸润的地面上被犁出一条深深的沟壑,一直延伸到了林立的树丛里。
五条悟的头抬都没抬一下,他一直在低头看手机,手机屏幕在平静下来的雨夜里静静地散发出莹白的光芒。
——悟,你有想过去找小红毛吗?
空气里的血腥味好像还没有散开,混杂着铁锈的味道和土腥味一同钻进了鼻子里,耳边仿佛还回荡着雨水的声音。
五条悟抿了抿唇。
一身狼狈的人背靠着墙壁,鲜血把白色的底衣染成刺目的红色,他半是嘲讽,半是玩笑地开口。
——你不是……不敢去找她吧?
其实他们打心里明白,非咒术师和咒术师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虽然嘴上标榜着‘这个红毛打人很猛’,‘这个小红毛老凶了’,但是心里归根结底还是把那时候的小红毛划分为到了‘非咒术师’的类别里。
咒术师不存在无怨无悔的死亡,里世界的阴影太过浓郁和凶险,生活在里面的咒术师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翘辫子,不是被咒灵啃食,就是被诅咒师咒杀。
五条悟是最强的,最强不会担心自己除了老死之外还有别的死法,迄今能杀死他的存在还没有。
他很强,他几乎没有弱点,唯一的弱点大概是……最强的他无法庇佑所有的人。
小红毛一看就是不适合做咒术师的那种人,太过懵懂,太过执拗,心性上白净得宛若一张白纸,随便点什么颜色都能染上去。
弄死咒灵还好说,但是咒术界高层的那些臭老头子个个都是没良心的黑心玩意儿,小红毛的智商上下线的时间不定,指不定被他们搞成什么样儿。
生在咒术界的五条悟看过很多这种事情,光是他本家里就不少,他的挚友夏油杰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那些恶意会把她的心变得阴郁,会打断她的脊梁,无法确认小红毛会不会被淹没在这些恶意里,也无法确定她会不会好好的活下去,就像他以前从来没想过那个总是囔囔着咒术师是要以保护非咒术师为己任的奇怪刘海会叛逃,还杀光了一个村的普通人。
脆弱的东西迟早有一天会凋亡,即使小红毛不脆弱,但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确定,小红毛不会在突然有一天成为第二个夏油杰。
那红毛的思绪飘飘忽忽的,他抓得住,也不能全抓不住。
这样的感觉,抓心。
……
私心里,他不想看到那抹红色失去鲜艳的光泽。
想见她,又极力去克制住自己去找她的欲望。
……
里世界里污秽太多,所以你还是活在外面的世界好了。安安静静地生活,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读书、毕业、工作、进入普通人的社会、结婚……
……
等等。
……
岂可修,一想到小红毛跟其他男人结婚生子,他怎么就那么气呢?
……
咒灵已经被祓除了,一发「赫」下去,死得连灰都不剩下,至于残秽,留给「窗」处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