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的时候,正好天亮。
惨淡的阳光照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更显得凄凉。
武林盟群雄早早吃好饭,在旷野上摆好阵势,牛皮大鼓锤得咚咚响。他们终于要发起进攻。数十骑冲了出来,大旗上的华山两个大字格外醒目。
众人高声喝采,声若雷动。所有的祸事源于叶枫,正因为他是华山派的人,所以只有华山派才能制服他。众人想起不必担心客死异乡,可以平安回家,心头舒坦之极,声音充满了热情感激。
东方一鹤横了叶枫一眼,冷冷道:“华山派的处境很艰难。”叶枫咬了咬牙,沉声说道:“是。”东方一鹤道:“现在唯一能救华山派的人,就是你。”叶枫道:“是。”提起一口气,冲了出去。东方一鹤背负双手,自言自语道:“现在唯一能救你的人,就是我。”
叶枫行不多时,便与华山派众人迎面相遇。余观涛大吃一惊,急忙做了个停止前进的手势,只听得一阵铮铮之声,青光闪烁,众人已是各自拔剑出鞘。叶枫心中一酸,跪在雪地上,长剑搁在身前,用意很明显,华山派任何人可以杀他,他决不会还手。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无不表情复杂,有人惋惜同情,有人咬牙切齿。
余观涛阴沉着脸,厉声喝道:“你还想演戏来蛊惑人心么?”叶枫脑袋如鸡啄米一样,生生将眼前的积雪叩了个大坑,道:“弟子叶枫,拜见师父师母。”余观涛抬头冷笑几声,道:“我不是你的师父,你也不是我的弟子,华山派这座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神。”叶枫泣不成声,道:“弟子……”余观涛突地暴喝一声,打断他的话:“你是我的老祖宗!不把华山派搞倒,你是不会罢手的。”脸上肌肉不断扭曲,实是恼怒之极。
叶枫惶恐说道:“我……不敢……”再也不敢提弟子两字了。杨洁擦了擦眼睛,叹息道:“你起来说话。”叶枫慢慢站起,双手低垂,恭恭敬敬站着。杨洁道:“我们并不怪你的选择,你不是三岁小孩子,要走怎样的路,你自己心里有数。”叶枫心头大痛,暗道:“师母连我的名字都不想叫了。”应道:“是。”余观涛哼了一声,森然道:“你选对的路很好嘛。”叶枫忙摆着双手,道:“不是,不是。”
杨洁凝视着他,道:“作为华山派当家人,必须为华山派几百人的前途着想,我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谁要给我们添麻烦,我们唯有奉陪到底。”东方一鹤抚掌笑道:“说得真好!”不知何时,他已经坐在一棵树上。叶枫羞愧难当,低头道:“是。”杨洁叹了一口气,道:“你教我们怎么办?或许你有千万种理由,身不由已……”余观涛怒道:“理由个屁,他就是没有节操底线的贱骨头!”杨洁道:“我知道你绝不是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人,你之所以那样做,只不过想要好好活下去而已。”
叶枫心下一阵凄凉,一阵欢喜:“事到如今,师母仍不愿过多责备我,是我辜负了他们的期望。”余观涛大声道:“好好活下去,就可以无所不为,把华山派推到万劫不复的境地?”原来武林盟对华山派只有一个要求,取了叶枫的脑袋,否则这个江湖上将无华山派的位置!杨洁道:“你想活下去,我们也想活下去,大家都想过得更好,但是我们现在不杀了你,根本就没办法活下去。”说到这里,心里一阵激荡,两行泪水夺眶而出。几个女弟子也情不自禁哭泣起来。余冰影神情漠然,看不出喜怒哀乐,好像眼前之事,与她毫不相关。叶枫黯然道:“弟子罪不可赦,唯有用鲜血来清洗罪孽。”抽出长剑,手腕一翻,剑锋便向脖子横削。华山派众人同时发出“啊”的一声惊呼,屏住了呼吸。杨洁偏过头去,似乎不忍心看。余观涛眼睛瞪得滚圆,满脸得意之色。余冰影右臂抬起,长剑斜斜架在自己肩上。
你活我便活,你死我便死,既然这人间容不下他们,那么就到阴曹地府做一对鬼夫妻。忽然之间,听得“叮叮”两声脆响,叶枫和余冰影的长剑分别堕落在地。东方一鹤冷冷道:“我曾经被最好的朋友出卖,背负恶名数十年,普天下没有几人愿意与我交往,处境之艰难比你只多不少。有好几年我白天不敢抛头露脸,像鬼一样睡乱坟岗,偷吃供奉死者的食物,但我从未有过抹脖子,寻短见的念头。我反而要好好活下去,就是有一天要让拼命踩我的那些人无地自容。”
余冰影忍不住问道:“后来你成功么?那些欺负过你的人,现在过得怎样?”东方一鹤笑了笑,道:“倘若我是无名之辈,武林盟决不会劳师动众来对付我。现在是我昂首挺胸做人,而那些人却成了见不得光,只能在暗处活动的鬼。”余冰影拍手笑道:“好,好极了。”眼光瞟向神色阴晴不定的叶枫。东方一鹤哼了一声,道:“我给你一身本领,不是让你抹脖子更有力气,而是要你像我一样,无敌于天下,过着很有趣的生活。”此言一出,华山派众人尽皆骇然变色。
余观涛脸上神色古怪至极,既有难以描述的妒忌,更多的是掩饰不住的怒气,长剑不住颤抖着,他当然知道东方一鹤的本领,否则他早就一剑刺了出去。隔了良久,冷冷道:“请东方前辈莫来插手华山派的私事。”东方一鹤盯着叶枫,道:“你真的在乎华山派,务必要活下去。”叶枫听得好生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