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一擦亮,乾元殿就派延春来宣旨,各宫里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乌泱泱的一片就又来向梅剪雪请安来了。
按嫔妃位分,为首的是琅妃白氏,颖贵妃一死,她的位分便属妃嫔中最高;次则是嫔位,现有顺嫔、仪嫔、徐嫔三人,再就是姜贵人、骆贵人、秋常在、应常在、谢答应、南宫答应一干人等,茯苓兜眼环视一圈,数了数,只不见皇上新封的殷贵人。不过这殷贵人连皇上的账也不买,今日不来也是常理之中。
众人在廊下各自见礼,前后进了堂内请安,按例便要寒暄几句,可梅后虎落平阳之时,不见人来关照,如今皇上旧情未变,各人就都各揣心肠:几个在头两个月在皇上跟前手脚轻浮的嫔妃不敢造次开口,徐嫔作为始作俑者更是噤若寒蝉,琅妃多病寡言,几个常在答应则是人微言轻,请安一毕,梅剪雪吩咐入了座,众人便都坐着讪讪的喝茶,堂下寂然无声。
梅剪雪见状笑道:“几个月不见,未知诸位妹妹觉得本宫脸生了没?”
琅妃便道:“娘娘芳容不改。”
“都不似从前熟络。”梅剪雪转向琅妃,“妹妹身子好些了?”
琅妃起身行礼,道:“谢娘娘关怀,太医院新调了药,如今尽是养着,不好多动的。”
梅剪雪点头道:“辛苦你来,请坐。”又转头向顺嫔,“顺嫔妹妹可好?本宫听闻你学得几样好技能。”
顺嫔依照画葫芦,也起身行礼道:“臣妾新学了几样糕点,正好带了来给娘娘尝尝,一是梅花乳酪,二是梅蕊蝴蝶香糕,这两样正趁季节。再有去岁秋天臣妾亲酿的桂花酒,如今也成了,昨天新开了出来,娘娘可同诸位姐妹一起品评。”
说着,她身边的丫头金袖就提出一个食盒来,打开喷香四溢,几样点心做得流光泛彩,看来顺嫔这段日子当真下苦功学了厨艺。
梅剪雪笑道:“妹妹辛苦了,只是早上吃这些甜东西未免腻味。本宫此刻倒想起,前些日子碰到妹妹在御花园采集雪水,恰好拿来泡茶。”
顺嫔脸上一青,刚要答言,只听梅剪雪又问及了下一人:“仪嫔妹妹如今怎么样?”
仪嫔看了顺嫔一眼,后者还未被吩咐落座,尴尬地站着,她也就慌张地站起来,道:“多、多谢娘娘关怀,臣妾感激不尽,臣妾……都好。”
“坐。”梅剪雪满意地点头,又向顺嫔道:“妹妹也坐。”
眼看就要到徐蕊君,徐蕊君低着头,十分紧张地攥着手绢,耳边听得顺嫔落座了,便顺势要站起来,谁知梅剪雪的例行询问偏偏绕过了她——“姜贵人,也是好久不见。”
徐蕊君情知梅剪雪是故意羞辱,偏又无法,此刻她不问自己也是看不起,问完姜贵人再问自己也是看不起,直如受刑一般。在她座位下首,姜贵人已经“咦”了一声,惊惶地站起来,道:“娘娘关怀,臣妾感激不尽,臣妾必竭尽全力协助娘娘。”
“嗯……请坐。骆贵人,去岁里搬了殿宇,如今住着可还习惯?”
“多谢娘娘关怀,”骆贵人起身道,“臣妾原来的迁莺殿四面穿堂,十分清凉,只是下雪的时候住着寒风彻骨,如今冬天快过去了,等到了夏天,臣妾还打算搬回去,不知可否?”
梅剪雪从善如流:“迁莺殿如今也没人住着,妹妹要搬过去就搬过去,只是要与皇上身边的说一声,谨防哪天皇上翻了你的牌子,他们把皇上抬错了地方。”
此话一出,众人终于绷不住笑了起来。徐蕊君暗暗抬了头,向堂前一望,恰好碰上梅剪雪似笑非笑的目光,好似在监督她笑了没有。徐蕊君慌忙扯起嘴角,心知如今哪里还有骆贵人被翻牌子的机会,梅后已然端坐中宫,皇上自然是谁也顾不上了。
一片笑声中只听顺嫔道:“皇上终归是来未央宫多些,迁莺殿在乾元殿以东,皇上不愿朝那边走,骆贵人想要搬到凤仙殿情有可原。”
骆贵人接口道:“姐姐的颐乐殿也在乾元殿以东,我时常瞧着姐姐往御花园去,也未必只为了这些梅花糕桂花酒吧?”
“是,我只盼着,皇后娘娘挪去东面住,那样我在颐乐殿住着,一年到头多少能看见皇上一眼。”顺嫔趁势巴结,却也是句真心话。
话音刚落,只听外头传来萧云澈愉快的声音:“好啊,你们倒聚在这里摸朕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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