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落山庄后湖,小院。
已经第几天了,盛影根本记不得,她只知道身体从像被凌迟逐渐变成了被万蚁啃食。
不只是骨子里,血肉里,仿佛神经里都是这种东西,在爬行,在扭动。
她无法发出正常的痛吟声,喉咙里像是漏气了的风箱,只能发出“嚯嚯”的声音。
四肢不能动,但她依然能感觉到皮肤在不断的溃烂,腥臭的气味充斥着整个卧室。
而从始至终,她的神志都无比清醒,甚至比任何正常时候都清醒,感受也特别深。
这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但她没有后悔过,因为脑子里总有那么个人影,从清晰到模糊,最后灰飞烟灭。
“呕——”
嗓子眼忽然气血汹涌,打断了盛影的思绪,她连忙支起身子趴在床边,大吐狂吐。
乌黑腥臭的血液中不知道混着什么东西,裹着凝固的血块,特别瘆人,但是没再动。
直到最后,她吐出的血渐渐恢复了正常血色,身上噬心般的剧痛也似乎弱了很多。
盛影在床边趴了好久,才支起身子擦了擦唇角的血迹,吃力的坐了起来。
看到满身的纱布浸透了血水,发出阵阵恶臭,她被熏得又狂吐了一阵,但什么都吐不出来。
床头的腕表精准的显示着时间和日历,十月四号,已经是九月初九了。
她真的在床上熬了整整七天,像在做梦,但每个瞬间和切身的痛苦却又刻骨铭心。
幸好——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所幸她四肢没有变残。
盛影坐在床上缓了很久,才挣扎着下床,跌跌撞撞挪到柜子边,抓着水就咕嘟咕嘟灌了一气。
然后疯狂的吃东西,面包,饼干,什么都吃。
直到吊着命的那口气缓过来,她才走进卫生间。
镜中的她真的就像个木乃伊,全身裹满了浸着血水的纱布,就剩下一双眼睛和鼻孔在外面。
她的眼睛再不是血瞳,虽然黯淡无神,但已经恢复了正常。
吴三说,七天之后她可以拆开纱布。只是拆开纱布后,这张脸还是她原来的样子么?
盛影先拆了脚上的纱布,撕掉纱布过后便是粉嫩的血肉,像是刚长出来的新皮。
很疼,但受得住。
接着是手,身上,都像是脱胎换骨那样重新长出了新皮,以至于她全身上下都粉嘟嘟的。
拆到脸上纱布的时候,盛影的手都在抖。
纱布是从脖子开始一圈圈拆下来的,到下颌的时候她就不镇定了,因为她发现下颌明显小了许多。
于是她飞快的拆掉了脸上所有纱布,顿时呆若木鸡。
——镜子里,一张全然陌生的脸,依稀也看得出眉清目秀,但跟她之前不一样。
饶是有过心理准备,但看到这彻底改变的模样,盛影还是无法接受。
“怎么会是这个样子,我不要这个样子。”
她回到卧室拿手机给吴三打电话,却被告知已经注销。
吴三回东南亚了。
这世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叫盛影,说出去都没人信,甚至派出所都不可能有她的户口。
她算什么?
黑户么?
那以后怎么办,任何需要证件的场合她都没办法去,她仿佛就是这世上忽然出现的多余的人。
这瞬间,盛影背景一阵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