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贵生在茅屋里煮面。小兰拿整理好小祖宗衣服,拿起背带,娴熟地将小祖宗往背上放。贵生心疼,急忙说道:“让我背吧!”
“背个娃事问题不大,你刮了一上午松脂,千多棵松树,山林里跑来跑去的,你比我还辛苦!整个家都是你一个人支撑,我心疼着呢!”小兰边整理边安慰道。
吃饱休整一会,两夫妻从谠山下来,穿过弯弯曲曲的山路,走过几个山涧峡谷,涉过埇口,再跨过一条小河,绕过谠山梯田弯曲的田基,田里种满了水稻和花生。正是春耕后不久,林贵生说道:“自己真不孝,对不起家中两老了!”
小兰跟随其后,奇怪地问道:“你说什么?”
“你看春耕结束了!我这个不孝子都不能回家帮帮忙!”贵生伤心道。
“你给你爸妈看看,我身后的小祖宗!就是最大的孝顺!要不然,田地里的活,你干再多,做得再好!你父母也会给你好脸色看。”小兰讽刺笑道。
“你说得对,让爸妈看到这小祖宗,都不知道他们会乐成怎样!”
两夫妻一边闲聊着,一边加快脚步往家里赶。
贵生家坐落在谠山山脚下,全村最高位置,是泥砖瓦房,干净通风,视野极好。坐南向北,左青龙右白虎,青龙沙很高,前有张大鱼塘,后有谠山靠山,是难得的风水宝地。右则是大松根,草坪上的松树有好几百年了,是泗科镇马欧生产队的风水木。大草坪,是贵生父母年轻时花了三年挖屋宅整理出来的泥土填起来的。
贵生父亲有四兄弟,大伯林带弟务农,五个儿子,是村里有名的恶霸,六亲不认。二伯林木养是泗科村委的会计,两个女儿,为人和善,出于同命相连的原因,时不时让妻子从家里带点口粮关照关照贵生的9个女儿。三伯林贵清,独居老人,无妻儿。老四是贵生父亲,生贵生一男丁,还有两个远嫁的姐姐。
曾经,风水先生说过,马欧生产队必出能人,如今这个村几百年历史过去了。最大的能人估计是贵生二伯了,泗科村委会计。
大老远看过去,贵生家门前,两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贵生的眼帘,他爸正在编织着鸡笼……其身后摆满了火笼、箩筐、筛子、鱼笼、鸡笼、鸭笼、蒸笼、锅盖、苍蝇罩等等竹制品。他妈拿着刀削着篾片,整理出篾青,递给贵生父亲。
围着老人身边的除了一堆竹制品,还有几只鸡鸭在一旁闲逛,那狗张开嘴巴,眯着眼,安静地闭目养神。
一代老篾匠,在这个半农耕的社会。年近七十的贵生父母,用尽生命中的余光,一丝不苟,专心致志地编织着活着的希望。努力地给9个女孩挣着生活费和学费。
“爸,妈,我们回来。”贵生大声喊道。
“爸,妈!还认得我吗?”小兰上前问道。
贵生父母同时抬起了头,带着颤抖的身躯,抖动的双手伸了过来,紧紧握住小兰双手,看着好很多年未见的儿媳妇,都不约而同地流下了眼泪。
小兰也激动得哭了,问道:“孩子们呢?”
“小兰,七个娃都在上学,两个在屋里头玩呢!”贵生母亲向屋内喊道:“你两娃,赶紧出来,你看谁来了?”
“谁呀?”屋里传来稚嫩的声音,随即跑出了门口。
“爸爸!爸爸!”两孩子急忙跑过去紧紧抱住。
小兰顿感伤心,孩子只认得爸,都不认得我了。
“赶紧叫妈妈!别把妈妈都给忘了!”贵生呵斥着。
看到贵生如此教孩子认妈。两娃似乎懂了什么,立刻改变回来扑向小兰怀里。
“妈妈!妈妈!”两孩子的叫声,让小兰的心都融化了。
“弟弟,赶紧下来!看看你的两个姐姐。”小兰将肩膀上的小祖宗放了下来。
“什么?小兰你再说一遍?”贵生父亲首先顿了一下。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弟弟呀!你的小孙子!”小兰开心说道。
贵生父亲扔下了手里编织中的鸡笼,赶紧冲了过来,抱起了这一岁多的小祖宗,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掰开裤兜一看,还是我的小孙子,是个男孩,是个男孩。
贵生父亲转身向正在削篾青的妻子喊道:“你快来看,是咱们的孙子!男孩。”
贵生母亲急忙扔下刀子,直奔过来,眼眶已经湿润了。
“是孙子!是咱们的小孙子!”贵生母亲紧紧抱住小孙子嚎嚎大哭起来。
为了这男丁,贵生一家熬得太苦了。这种苦并不是物资上匮乏之苦,而是村前村后,家族兴衰舆论之苦。
“今晚杀鸡,必须杀鸡,好好犒劳咱们家的小兰,她一大姑娘,在山上住了那么多年,咱们家太对不起她,赶紧去烧水。”贵生父亲吩咐妻子。
“爸,妈,我去烧水,你们陪陪孙子和小兰。”贵生说着转身回到厨房。
“我的大胖孙叫什么名字?”贵生父亲着急问道。
“小祖宗!”小兰回应道。
“这是哪里话!没个正经名字?”贵生母亲瞪眼瞧着小兰问道。
“贵生说了,这小祖宗是你俩的心肝宝贝,起名的事就交给你们了。”小兰放下背带,揉揉肩膀,伸了个懒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