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起。
好一阵剪东西的声音停止了下来,又响起了哗啦啦的流水声。
杨楚鞠了一捧水洗了脸和头,站在狭窄洗手间间内,看着镜子中倒影出来的自己。
面容瘦削,颧骨高耸,微微凹陷的双眸,平静而淡漠。
一头杂乱的黄发已经被他剪成了寸头,额头上方有一道暗红色的伤疤,结痂不久,仿佛一条粗大的蜈蚣趴在上面。
全身上下有多处的伤痕,布满一道道淤青的胸前,一条条肋骨凸起,四肢干瘦,腹部凹陷了进去。
“这就是现在的我!”
杨楚端详着镜子里的面孔和身体,没有出现意识认知的错乱,这具孱弱、伤痕累累的身体,现在就是他自己。
在镜子前默默地站了一会,杨楚拉开了洗手间的门,来到了房间。
“……昨日跑马地马场上演谷草开锣战,骑师莫雷拉开锣日于尾场打后胜门后,将强势延续至快活谷。甫开赛已凭“有苗头”先声夺人……”
床头墙角的一台黑白电视,正播放着昨日的赛马新闻。
杨楚在离开了青山公路后,花费了四百五十港币,就在龙腾路找了这家中捷的小酒店住下。
酒店房间只有七八平左右,大概是因为窗户小,又被其他的建筑物遮挡着着的缘故,尽管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可房间内不开灯的话还是显得有些阴暗。而且因为建筑老旧,长久不通风,空气里始终弥漫着一种长期潮湿沉积下来的淡淡霉味。
从洗手间出来,杨楚走到了床边坐下,伸手将床头柜上的几个塑料袋中的一个,提到了面前。
先是将塑料袋里剩下半瓶的“黄道益”取出来,在身体几处淤青受伤的地方和骨头红肿的位置擦拭了一番,然后又拿出纱布在头上的伤口吸干净水珠,涂抹上膏药,最后再用纱布缠绕了两圈。
最后杨楚又在床头柜上的另外一个塑料袋里,拿出了三份盒饭。
两份叉烧,一份鹅腿,都是他让酒店服务员帮忙订的。
杨楚拿起一次性筷子,打开盒饭就往嘴里扒拉,他扒饭的速度很快,但每一个口咀嚼充分,吃饭的动作就像是一台在处理食物的机器。
一份盒饭吃完,杨楚没有马上继续吃第二份,坐在床上,慢慢闭上眼睛。
很快,一阵咕咕的声音从杨楚的腹部发出。
杨楚在控制着胃部和肠道蠕动,加快对食物的消化和吸收。
他对于消化系统,自然还远远没有触及胃部肠道对营养物质的分解和吸收,但和控制心脏跳动一样,他在前面尝试过一次,他完全可以通过加快血液循环,分泌更多的胃液,蠕动使得食物和胃液更加充分的混合,来让消化系统更快的对食物进行消化和吸收。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杨楚又睁开眼睛,重新拿起了另外一份盒饭,继续扒拉到嘴里。
如此反复,杨楚差不多花了二十几分钟将三份盒饭吃完。
将一次性饭盒扔在床头柜不远的垃圾桶边上,垃圾桶里已经装满了各种面包、牛奶的包装袋。
这些都是杨楚吃的。
算起来杨楚这一个上午吃的东西,已经够普通人吃好几天。
大量食物摄入和营养补充的好处,就是让杨楚的身体在极快的时间得到了恢复。
除了韧带撕裂和骨骼这样没办法立刻恢复的伤势,此时的杨楚已经能够感受到这具身体不再有那种能量耗尽的迟滞感。
吃完这些东西后,杨楚闭上双眼,全身肌肉放松,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在运动系不进行任何活动的时候,他的大脑意识对于控制身体的循环与呼吸系统的运转,已经不需要花费太多的精神。
这种重复而规律性的工作,大脑意识在逐渐适应以后,就如同一个技能的熟练工,变得越来越得心应手。
甚至还能够相对轻松的兼顾其他系统,以保证身体内部运转不会出现紊乱。
杨楚这时也总算能够稍微考虑起他现在的处境。
他杀了两个人。
一个是仓库里的那个混混,对方身份证上的名字叫做陈耀威,杨楚在这间酒店开房用的还是对方的身份证钱包里留下来的港币。
另外一个是出租车司机林过雨。
前者关系到杨楚穿越前的这个身份卷入到的某些事件,在那个叫做陈耀威的混混死后,又有两个在场的混混跑了,事情到底会怎么发展他不得而知。
而林过雨这个出租车司机,对方虽然看上去是个神经变态,绑架乘客,杨楚杀了对方可以说是见义勇为。
可真要被警察找上,卷入司法程序,还是很多麻烦。
况且,他这个身体的前身,到底有没有案底,或者其他的事情,也完全说不准。
住在这个酒店,他并不安全,很可能不用太久就会被找上,甚至还可以说处于某种未知的危险之中。
只是——
杨楚对于这两件事情,都没有太放在心上。
他没空去进一步考虑,或者说对于他来说,此时此刻并非最重要的。
杨楚此时面临着一个让他感觉时刻都处于生死存亡的问题——他不能睡觉。
哪怕是片刻的打盹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