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长卿回到画舫,美娘子上前几步,想要辩解一下,可是瞥见他似笑非笑的眼眸,所有的话都噎在喉咙。
“今后你去西歧打理产业,不必跟我。”
“是。”美娘子自知做错事,也认了罚,只是不甘心地追问,“日后,我都不能回来吗?”
“不能。”
于他,这话稀松平常,可对她,太过残忍绝情。
她已经记不清楚跟随主人多少岁月,也正是在这漫长的岁月中,她悄然爱上了一个人。
只可惜,他笑看风雪,不染红尘,万般皆好,唯独不动情。
她见过他生意场上运筹帷幄,见过他泠泠月下对影独酌,还见过他双手染血,却依旧面不改色,笑得发狂。
但是,唯独没见过动情的他,亘古岁月,他孑然一身。
直到今日得知,主人有意用南川的产业换一个消金楼,就好像有些东西,悄然改变。
主人看事清醒,明辨利弊,怎会做出不理智的事?这让她想到了主人在隐宗的小师妹。
守候主人百年,为什么她求而不得东西,别人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
她不甘心,得与不得,她都想争一争,泛着冷松香的酒中,掺杂了狐尾草,据说,只要喝了的人,就会喜欢上第一眼看到人。
所以,主人误以为她喜欢别的男子,却不知,她早就心系于他。
亦或者,对于他来说,知或不知,已经不重要了。
她惨淡一笑,退出画舫,却忍不住回眸看一眼那个身姿挺拔,妖冶昳丽的人儿。
还是一如初见,惊艳心魄,误终生。
君渡月和陌桑桑离开镜湖后,踏着雪景向燕勒繁盛地赶去。
陌桑桑开心拉着君渡月的衣袍,姿态亲昵,“小月,我是不是睡得太久了?错过了很多有趣的事啊?”
她靠得近,隐隐还能闻到酒香,这是仙踪大陆陌桑桑最爱的荼蘼香,亦是可以唤醒沉睡在她身体的宿主。
时效一个晚上。
君渡月叹了口气,重逢的喜悦,也消散了几分,唯今只剩下惋惜,“不,是我错过了很多事。”
“没关系,月亮就在天上,它会为每个迷路的人指引方向的。小月要等的人,终有一天会回来的!”陌桑桑笑了笑,月牙弯弯挂眉梢。
沉沉的夜色,寂寂的雪,就好似压在心头,让人喘不过气。
等待百年,好似那些难捱的夜晚,在今日又被突然揪起,难以呼吸。
“嗯。”喉结更咽,白色的衣袍被突然拽住。
“小月,下雪了!我想看雪!”
君渡月无奈的点头,可惜此刻的陌桑桑任性妄为,非要爬上房檐看雪。
“小月,我想,我能陪你看雪,或许也是奢侈的幸福吧。”
今日在画舫中,君渡月灌的酒,酿制多年,只为今日再见故人。
只可惜,人近在眼前,可有些东西,却已经随着记忆停留在过去。
金乌东升,陌桑桑困倦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呢喃,“小月,我走了,山川日月美不胜收,我想去看看。”
暖阳爬上陌桑桑的脸颊,她难受的婴宁一声。满目的雪雾朦胧,鼻尖缭绕的荼靡花香。
不知身在何处的她,双眼渐渐清明,心中已经万马奔腾,可是面上佯装淡定。
昨晚消金楼的老板约她在镜湖见面,然后喝多了,怎么酒醒之后,就睡到了屋顶?
她侧目看向君渡月,阳光缓慢爬上他每一寸肌肤,顺着他的目光,是遥远的天际,他这是在看什么?
“醒了。”君渡月神情寡淡,语气平平。
陌桑桑总觉得这一觉稀里糊涂,而且这人好像也说不出的怪。
“君公子,我为什么会在房檐上?”
君渡月低头看向她,眼眸清醒,撒起谎来面不改色,“昨日你喝酒发疯,非要上屋檐看雪。”
“真的?”陌桑桑清楚地记得,她醉酒之后,没有什么不良习惯。
“怎么,我还能骗你不成?”
这一瞬间,君渡月就好像通过她,在与另一个人对话。
房檐上睡了一夜,君渡月给她披了件大氅,陌桑桑起身,身了个懒腰,“合作之时,还望君公子再考虑考虑,时辰尚早,我先回消金楼补觉。”
不待君渡月作答,陌桑桑唤出御邪,御剑而去。
“主人,昨晚你喝酒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而且还与君渡月十分亲昵。”618憋了一晚上,终于可以说话了。
“莫非是我这身体的原主?”陌桑桑思索道:“每次遇到君渡月,总有一种不属于自己的感情流露。”
“这叫共情,可能主人身体里,真的还有另一个人沉睡。”
陌桑桑想不通,按照道理,一个人身体里不应该会有两个人灵魂,“昨晚他们说了什么,你再详细说我听听。”
“主人,这种情况很危险,要是他们控制你的身体,次数多了,你可能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君渡月对吗?”
“嗯。”
说远离就远离,哪有那么容易,为了合作谈判好几次,这突然放弃,还真有些不甘心,“要是能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