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笑了,道:“乔大姐,谢谢你。不过,我已经有了对象。”然而,她的话并没有让乔大姐吃惊。她淡淡一笑道:“你说的是贺思敏吧?你们俩并不合适。”
玉香愣了一下,低声问:“为什么?”乔大姐又笑了笑,道:“这不是明摆着么?他家成份太高,会连累你的。”见玉香没有吱声,乔大接着道:“你就不想问问我给你介绍的是谁?”
玉香瞅了她一眼,怯怯地:“是谁?”乔大姐说:“就是叶副行长,是他托我来说媒的。”
玉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乔大姐继续说:“叶行长虽然才来几个月,可早就注意到了你,他很喜欢你。他虽然看上去有点大,可实际年龄只比你大十岁。男人嘛,大一点知道疼人。我看,你们俩挺般配的……”
乔大姐让她仔细考虑一下,可她压根儿就不想考虑。就在玉香以为这件事像一阵风似的刮过去的时候,不久发生的一件事,却让她的思想起了变化。
那天早晨刚上班,玉香还在擦桌子,农机厂的女会计突然怒气冲冲地闯进来,吵嚷着他们单位的帐目出了问题,帐面上少了一万块钱。
农机厂的帐目归小马负责。小马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脾气自然有点急躁。他不承认做错了帐,脸红脖子粗地跟女会计争辩,说帐目清清楚楚,根本就没有问题。两人说着说着就争吵起来,后来吵到了主任办公室。
隔了一天,事情终于弄清楚了。原来,有人伪造支票和印章,从农机厂的帐户上取走了一万块钱,银行立即向公安局报了案。
由于案件迟迟没有被侦破,农机厂的损失最终由银行赔偿了事。上头追究责任,小马因为工作失责,被银行开除了。听到这个消息,同事们的心情都很复杂。
这天下班,玉香路过一个胡同,差点被什么东西绊倒了。她低头一瞅,只见地上坐着一个人,仔细一瞧,正是小马。他喝得醉醮醮的,浑身散发着酒气,靠墙瘫坐在那儿。玉香连忙把他拉起来,要送他回家。小马只喝醉了七八分,还能认出她来。他紧紧地攥着玉香的手,大着舌头说:“小杨,你…你给我评评理……他们说我里应外合,骗了那笔钱,这…这不是胡说八道嘛?……我知道,他们是嫌我出身不好,就怀疑我……”
玉香大声道:“你别说了,快回家吧!”
“我…我不回家,”小马嘟嘟嚷嚷地,“我还要去喝……”说罵推开玉香的胳膊,摇摇晃晃地走了……
当天晚上,玉香躺在床上,久久地难以入睡。她心潮起伏,思绪万千。她与小马一样出身不好,也算是同病相怜。她父亲虽然是个商人,可是在乡下还有几百亩良田,解放后也被划为地主成份。不过,同样是出身不好,她犯了错,因为有叶副行长关照,被送到省城培训。而小马犯了错,却被开除了公职。
乔大姐后来又找过她几次,催她快做决定。上次,乔大姐对她说:“小杨,你别嫌我说话难听,就你那家庭出身,你就别挑了!叶行长是老革命,如果嫁给他,你是不会吃亏的!……”乔大姐话里话外说的很明白,如果她拒绝,她在分理处还能呆得下去吗?就算她离开银行,可是,凭她的出身,今后的人生道路还会平坦吗?……
当天夜里,玉香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一个人走在阒无一人的小道上,路两旁缠绕着许多可怕的毒蛇。那些毒蛇随时都会爬到路面上来,她每走一步都很艰难。突然,一只猛虎跳到她的面前,张开血盆大口,吼叫着向她扑上来。她一下子被吓醒了,浑身出了一层冷汗……
经过几天几夜痛苦的挣扎,玉香终于决定放弃跟命运抗争。她对乔大姐说,你告诉叶行长,我同意跟他交往……
玉香眼泪汪汪地讲述完,然后说:“思敏,我知道,是我伤害了你。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可是,请你理解我。我只是不想再害怕,不想晚上睡不着觉。所以,你一定不要记恨我,好吗?……”
贺思敏没有回答,而是缓慢地站了起来。他转过身,摇摇晃晃地朝门口走去。玉香没有喊住他,只得走到闺房的窗户前,瞧着他穿过院子,背影消失在杨府大门口。这时候,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哗啦啦”地流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