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被打乱,叶轻晚索性不想了,拿过药膏开始给沈珩的手臂上药。
她握住沈珩的小臂,语气难得温柔的说:“如果疼就说,我轻一点。”
“......嗯。”
沈珩眸色黯然,沉沉目光游移在她明媚的侧脸上。
他将叶轻晚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眸光逐渐复杂,内心深处甚至生出来一丝扭曲的兴奋。
他就是故意让她瞧见。
他想让她自己想起来。
沈珩其实也想不明白,叶轻晚到底是记性不好,真的把他给忘了,还是说到了现在都还在同他赌气,故意装失忆。
叶轻晚忽然抬眸,看了他一眼。
那种澄澈而明媚的眼神直直剜进了沈珩的心坎,与几年前他记在心里的那懵懂天真的眼神重叠在了一起。
那是他一辈子都再也摆脱不掉的眼神,他心甘情愿深陷其中,饶是不得善终也无妨。
沈珩阖实了眸,那些只有他记得了的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那年正值寒冬腊月时,沈珩刚被明诏派人送回楚沂,他们却只把他送到了城门口。
离开故土五年的沈珩根本不认得回宫的路,站在城墙下不知所措地发呆。
他只知道自己是个被崇恩帝抛弃了的质子,他那可怜的母亲也因为他被送到明诏没过多久便郁郁而终,所以唯一一个会来接她回家的人不在了。
从此这个世上只剩下了那个令他作呕的父王,和那暗地里与他母亲纠缠不清,所谓的义父。
无奈之下,比起去找那个恨不得自己死在明诏的老家伙,沈珩更愿意去找许烨竹。
当时的沈珩在回来前不久才遭受过非人的折磨,他抱着自己潦草处理过的手臂怔怔的看着,纱布早就已经被鲜血沁湿,灭顶的痛楚不断侵蚀着他模糊的意识。
他知道如果再不找到徐烨竹的话,自己随时可能会晕倒在雪地里,然后被冻死,再也无人问津。
天空簌簌落着鹅毛新雪,沈珩一步一个脚印,艰难的走在雪地里。
他发现他怎么也找不到方向,就这样在大雪之中迷了路,不知走了多久,渐渐的,他失去了意识,一头栽倒在了松软的雪白里。
等他再次苏醒过来时,却并没有感到周遭的寒气冷意,若不是手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他肯定会觉得自己是已经死了。
意识回笼,他缓慢掀开沉重的眼帘--
那是一个比他小几岁的女娃娃,她穿得花里胡哨,但看起来很厚很暖和,用柔弱纤白的手把他抱在怀里。
女孩的斗篷很大,足以将他们两个人笼在一起,保护他们不受寒冷的侵袭。
沈珩看见,红色的斗篷上已经堆积了不少雪白,女孩的脸被冻得不见血色,小嘴也被冻得有些发紫。
似乎,她等了他很久,害怕他被冻死,就一直用她自己的体温给他取了很久的暖。
女孩见他终于是醒了,迫不及待的想跟他说话,却因为嘴唇被冻僵,哆哆嗦嗦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沈珩不知道女孩要跟他说什么,只能从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中看出她对他的苏醒而感到的惊喜。
天性凉薄的沈珩也并不想知道她打算跟自己说什么,他先是看了眼手臂,发现染血的纱布被眼前这个女孩不知是用什么给代替了,重新包扎了起来。
虽包得很丑,却好在没继续流血了。沈珩有点不敢置信,当时他手上的那些伤,就连明诏那些医师见了都摇头直呼瘆人,而面前这看起来十岁都没有的女孩,非但没被吓跑,反而还小心的为他重新包过。
过了一会,女孩似乎适应了这样的冷,她唇角翕动,咧嘴露出个被冻得僵硬了的笑容。
“你终于醒啦?”女孩笑盈盈的看他,清透眼眸中倒映出他狼狈的模样,“赶快回家吧,外面好冷。”
沈珩愣住了。
女孩笑得很傻,但沈珩觉得,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纯洁温暖的笑了。
那张笑脸与那双初春桃花般柔软的眼睛,在大雪纷飞的天里,明媚得宛若天边烈阳,温柔得似那潺潺春水,照亮温暖了长久处于黑暗里的沈珩,一辈子都忘却不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沈珩心里陡然滋生出个跟他一样阴暗的念头来。
他想占有她,独享这一捧温暖的明火。
可女孩那样干净纯澈,他配吗?
如果把她变得跟自己一样脏污不堪,是不是就......
沈珩不敢再想下去,这个想法不是他的本心,他一点儿也不想这么做,他知道那么做是恩将仇报,是自私自利。
就好似有两个他在对峙着谁都不肯松口。
一个心底尚存善念的沈珩与一个阴暗扭曲的沈珩。
好的沈珩只想以后报答眼前这个女孩的救命之恩。
坏的沈珩却想将女孩玷污,让她变得和自己一样脏,那样他就可以得到她了,永远的和她在一起,也只是他一个人的。
沈珩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
他仍在走神时,女孩忽然再次开了口。
女孩的问题就像断线珠子,一开口就再也停不下来:“你的伤怎么来的啊?你是谁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