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晚坐到他身侧,睫毛轻颤几下,深吸一口气后屏住呼吸,开始替他去拆纱帛。
由于伤势过重加之没及时得到好的清理,被血染透的纱帛已经粘上了一些腐烂的血肉,极难完好无损的摘下。
摘完纱帛便开始替他解衣。
直到褪去沈珩的华服,她才发现,最难取的不是缠在外面的纱帛,而是他的里衣!
创口处血糊成一片,与单薄的里衣全数粘作一块,所有的伤口无一列外的撕裂开来,鲜血不住地往外冒。
叶轻晚知道,这些流血化脓的伤是他强行用轻功带自己飞来跑去,才恶化成这样。
她脸色发白,沉声问道:“有没有刀?”
沈珩对她不曾有疑:“身侧架上第二行,第三格。”
叶轻晚拿来刀子,放在烛火上烤。
“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明知自己有伤还带着我四处乱跑。”她边烤着刀子,边托着下巴说:“现在好了,伤口裂了,烂了,化脓了,不把那腐肉割下来衣服都没办法脱,更别说给你清洗上药了。你啊,就不能让人省点心么......我--”
话还没说完叶轻晚猛地顿住,一双眼眸瞪得大大的,再不敢抬头去看沈珩的表情。
她怎么......怎么就把沈珩当成前世老爱闯祸的两个孩子给教训了......
她咳了两下,狡辩着:“我没有关心你,别误会了。”
沈珩目光如炬,意味不明的紧盯住她。
还真是嘴硬心软得可爱。
直到刀子烧得发红,叶轻晚开始为沈珩割肉,她手法有些生涩,下手没轻没重,费了好番劲才把那些粘在衣服上的烂肉一点点割下。
随后叶轻晚又帮他脱衣,纤柔的手指尽量放轻,微微的凉意触在滚烫的肌肤,惹得沈珩立时蹙紧了眉心,喉结攒动,一股邪火从腹部蹿起又飞速降下。
里衣褪去一半,露出大片结实匀称的肌肉,宽挺的肩膀上血肉模糊,几乎找不出一块好肉,看得叶轻晚柳眉狠狠皱起。
这样的伤换作寻常男人肯定无一例外的疼得叫出声来,就算强忍着不叫,总还是会哼上一哼的。
但沈珩不然,从取纱帛到脱外衣,从脱外衣到剜肉,又从剜肉到脱内衫,从头到尾他哼都未哼一声,却可以清楚瞧见他额角的密密细汗。
叶轻晚知他忍耐力极强,不然当初也不可能直接挣断枷锁还能清醒的跑到凤仪宫寻她。
可即便如此,叶轻晚仍是于心不忍,还有些肉没能割完,便想着以闲聊来分散他的注意力,毕竟这样专注的强忍,她也亲身体会过,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但是要跟他说一点什么好......
叶轻晚忽然就想起被沈珩指使出去打水的那个断臂少年,她笑了笑开口道:“那孩子手臂都断了一条,你还叫他去做事。”
只有她心知肚明自己是在无话找话。适才她可是眼睁睁看着许陌手起刀落了结他人的狠辣模样,好像那只断了的手臂根本没有影响到他,似乎......还让他比从前更生猛了些。
沈珩闻言紧锁着的剑眉舒展开来,微微朝上挑了一挑,听不出语气的说:“你心疼了?”
叶轻晚:“不。”
沈珩:“那是?”
叶轻晚微微一笑:“嫌他慢。”
沈珩被她这话说得心情愉悦了几分,打趣起她来:“你还真是狠心。”
叶轻晚粲然道:“彼此彼此。”
见他不再紧绷松懈下来,叶轻晚不禁松了口气,同时也割完了最后一刀。
但她发现,还有一处被她给遗忘了。
受伤最重的那条手臂。
而此时许陌端着水走了回来,见她们二人如此亲密,极有眼力见的赶忙放下水就跑,嘴中支吾着说去拿药膏和纱布。
叶轻晚轻轻摇了摇头,又起身坐到他的正面,而后把挂在小臂上的单衣小心褪下。
灯烛明亮,那条抱着她飞檐走壁,结实有力的小臂上,赫然是一道长且深的口子,相比起背后的那些皮肉伤,这才是重量级的,只因这道伤口奇深无比,深到快可以清楚的看见皮下的森森白骨。
光是看着,叶轻晚就觉得不寒而栗,头皮发麻。
她拧干毛巾慢慢擦拭血迹,露出原本如玉的肤色,瞧着那上面狰狞的口子,叶轻晚脸色越来越白,也越来越难看。
就算是他沈珩,这样的伤估计没有个一年半载都愈合不了,即便是愈合了,之后也会在原处留下一辈子的疤。
她真想好好骂他一通。
哪怕是他为了救自己。
当着她的面留下这种永远都去不掉的疤痕,又来让她亲手处理。
这混蛋非要用这样的方式让她记他一辈子吗!!
渐渐的,手臂上的血迹被擦尽,又露出一些让她移不开眼的东西--
疮疤。
狰狞骇人,密密麻麻,交横叠错。
数不清的疮疤。
叶轻晚面色寸寸凝重下来。
这些疤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
很多次,她在他身下时,都可以清晰又模糊的瞧见撑在她脸侧的那条线条流畅的手臂。
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