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过他的翁钦生。
翁在长春开了一家旅店,前来料理店务完毕,准备南归。
吴一手把翁拉住,翁颇觉惊讶,不知这位军官是谁,定睛一看,吓了一跳。眼前这位军官竟是多年前被自己赶出登州的吴秀才,他舌头和嘴唇都大了起来,话也说不出口。
嗫嚅地说:“吴秀才,你?……”
吴哈哈大笑,一边抓住翁不放,一边说:“真巧,他乡遇故知,住几天再走。”
翁听了更害怕了,赶快说:“有事要上大连非走不可,下次来长春再来拜望。”
怎知吴执意不放,扬头叫了一声卫兵来,把翁老板行李送到营盘,然后便不由分说地拉了翁就走走。
翁面色苍白,拖着千斤重的脚步跟了吴管带走出火车站,一边走一边想:“当年一页旧怨,今天冤家路窄,吴秀才变了吴管带,不挨揍五十大板才怪呢!”
吴拉着翁走时,也正想着心事。他的想法正和翁相反,想的是如果不是眼前这个人逼自己离开山东家乡,至今最多不过还是个穷秀才,与春花同落,与秋草同腐。幸而被他一迫,自己才投军,方得有今天,应该好好招待他。
于是,他把翁拉到营盘殷勤话旧,盛筵招待,并且请他带信回家。
吴自离别山东,家乡还是第一次知道了他的消息,带消息的竟是他的仇人。
翁钦生回家后逢人便宣扬:“吴秀才做了管带了,在长春,还请我吃饭,他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足见这蓬莱秀才还是很有胸襟的。
吴佩孚驻军岳州时期,颇能谦和容士,常和湖南士绅过从。
他是秀才出身,能文能诗,治军又严,部下军风纪甚好,这许多条件使他受到地方人士的爱戴。
有一位饱学乡绅王某对他尤好,有一天王某曾向他进言说:“外人常说湘人排外,其实这是不知湘人的皮毛之见,湘人重气节而轻死生,北军如果以征服者姿态高压湘人,则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倘以合作手段厚结三湘豪杰,约束士兵不许妄取民间一草一木,则湘人必翕然心服。”
吴佩孚听了颇为动容,日后他在湖南便以此为政治信条。可见,他是很能听得进别人意见的,不是个固步自封之人。
吴佩孚何以从一个征南急先锋变成了主和的中流砥柱。
除了前边提到的因素外,对他触动最大的是这一次国会选举。
如他在给李纯的电报中所说:“此次国会新选举,政.府以金钱大施运动,排除异己,援引同类,被选议员半皆恶劣,此等国会不但难望良好结果,且必以司法机关受行政指挥而等赘疣,极其流弊,卒以政.府不受法律约束,伪造民意,实等专制,酿成全国叛乱,若再以武力平内乱,是惟恐亡之不速也。”
所谓人在做,天在看,天作孽有可为,人作孽不可留。
在有些人看来,只要自己大权在握就可以胡作非为,殊不知民意不可欺。吴秀才的仗义发声,应该是对安福国会胡作非为的惩处。
封建等级制度虽然被推翻了,但人们的等级观念还根深蒂固。吴佩孚以一个师长,竟敢于如此评说国事,在当时是极为罕见的。
于是,他的发声被当时的人们誉为“狮子吼”。
吴佩孚的“狮子吼”,使北方政局大为震动,也使冯国璋和他的老长官曹锟都为之不安。
曹锟有电和言悦色地斥吴:“吴师长通电,殊属不明事理。”
后来曹听说段为此很生气,于是再有电训吴:“勿得轻信谣言,并饬遵照中央计划一致进行。本人定于二十四日由天津赴保定,即日南行。”
曹锟有他苦衷,他人在天津,这时天津已经成为奉军的地盘,而徐树铮是个翻脸不认人的狠角色,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知道,吴佩孚的帐一定都记在他身上。
于是,他一面通电斥吴,一面赶紧南行,离开虎口天津回大本营保定。
冯国璋也有电:“吴师长激于意气,……宜先互商妥洽,不可即行入名。”
可是吴佩孚依然继续通电主和,还把前致冯国璋的电文全文送交全国各报刊登。
吴的通电立刻得到西南将领的响应。
谭浩明、谭延闿二十三日致电吴:“奉读马电,大义凛然,同深赞服,已转达武鸣(陆荣廷),西林(岑春煊)一致主张,并通电西南各省,以为洛钟之应。”
陈炳焜(新任广西省长)、莫荣新、湘西将领田应诒、刘显世、唐继尧等也先后通电响应。
段祺瑞大动肝火,发电痛责吴“受人煽惑,不服从中央政.府的命令。”
言道:“该师长军人也,当恪军人应尽服从之天职,不然,尔将何以驭下?责任内阁关系巩固国家之中枢,政令所由出,图私利者不能反对,不敢反对,阴使人反对之,是破坏国家,使人干犯纲纪,计非不巧,然而端人绝不为之。况春秋诛心,岂能逃千秋斧钺?尔何受其欺。尔从予多年,教育或有未周,予当自责,嗣后勿再妄谈政治也。”
此时,张作霖、倪嗣冲也有电对吴进行指责,同时也对曹锟表示不满。
将在外,曹锟身在北方,也很为难。
于是便在保定发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