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苍道:“邓老爷,让你睡就睡,想那么多干嘛,我们若是对你有歹意,你如何防范也是白费。”邓德想了一想,觉得他说得也对,况且一路上两人对自己夫妻俩十分关照,虽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却可看出两人绝非出于可怜同情,他们要怎么样就由得他们怎么样罢,当下不管不顾,与夫人上床睡觉。
傻苍与邓涛坐在窗口,冲了一壶乌龙茶,瞧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街道,各自陷入沉默。
突然之间,傻苍低声叫道:“糟糕,似乎有麻烦。”邓涛抬头看向傻苍,便在此时,一声若有若无的梵音远远飘来,扭头瞧去,只见西首街头缓步踱来一个僧人,身穿金色僧袍,头戴红帽,不到五十岁年纪,布鞋布衣,脸上气定神闲,双眼隐隐似有宝光流动,便如是明珠宝玉,自然生辉,跟着鼻端闻到一阵柔和的檀香。
邓涛向他只瞧得几眼,便心生钦仰敬佩之意。其人身后跟着十二个汉子,面貌大都狰狞可畏,皮肤紫红,不似中土人士,自是那僧人带来的弟子随从。
邓涛低声惊呼:“是那些僧人。”邓涛这声音极低,便连房内的邓德夫妇也听不见,但话音刚落,街下那领头僧人抬起头来向他们所在的窗户看了一眼。邓涛心中一寒,连忙将头缩了回来,打个手势,意思是快跑,傻苍道:“来不及了,既来之,则安之,以不变应万变。”
话音刚落,楼梯便响起轻盈脚步声,随即有人敲门,邓涛看傻苍一眼,神情无比惊讶,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的正是那名金袍僧人,邓涛问道:“请问大师是谁,来此有何贵干?”
那僧人双手合十行礼,说道:“在下白马寺藏巴叶神甘丹措,冒昧前来,乃是想求见一人,还劳烦两位大人见。”
邓涛听这声音甚是亲切谦和,彬彬有礼,绝非强凶霸横之徒,便道:“大师请进来坐下喝杯茶。”藏巴叶神甘丹措走进屋内,眼光左右一转说道:“两位施主,本僧冒昧,不请而来,生平有一知交,是大宋南粤范氏。昔年老僧与彼于昆仑不冻泉邂逅相逢,讲道论理,以武会友。这位范先生乃前世武尊之关门弟子,于天下武学涉猎极广,所知甚多,本僧得彼指点迷津,生平心中疑义,皆如拨云见月,豁然开朗,又得范先生慨赠上乘武学秘笈,深恩厚德,无敢或忘。适逢老僧率弟子云游中土,以增见识学问,日前收范先生传话,老僧于是有一不情之请,还望两位长官慈悲。”
邓涛指着傻苍道:“在下黄少,这是我同僚钟六。大师好。”两人一起向他还礼,邓涛又道:“有幸结识藏巴叶神,我二人荣幸之极。叶神与范先生生相交一场,颇大因缘,得其传话,可不知所谓何事?叶神适才言道求见一人,不知此人是谁,若在下二人认识,当乐于牵线引见。”
甘丹措道:“黄大人爽快,老僧便不拐弯抹角,前日老僧收范先生口信,言曰自分别后,始终思念良友之情,若有机缘,定要重聚,同寝夜话。范先生在信中还论及我吐蕃国事,深信广州人氏邓德先生乃我寺圆寂主持本世之托身,本僧又闻邓德夫妇深陷刑事,将要上京受审,恐受铡头之刑,若成真,则必引为我吐蕃最大憾事。”
邓涛道:“大师求见之人,乃朝廷钦犯,有造反、行刺皇上重大嫌疑,大理寺吴大人深知此案非同小可,特命在下二人连夜南下押解护送,不可有失。”
甘丹措脸露喜色,问道:“范先生果然无欺,请问邓德先生在那,老僧求见一面。”邓涛脸露难色,正踌躇间,邓德揭开蚊帐,从床上下来,抱拳作揖道:“在下邓德,拜见叶神。”藏巴叶神甘丹措见邓德一身囚服,约莫四十来岁,个子高高,耳郭下垂,慈眉善目,面容和蔼,声音响亮而不刺耳,现下虽脸颊消瘦,眼眶深陷,却不掩昔日相貌圆润之形,果然颇具福缘福相,心下窃喜,深深一揖道:“得见邓先生,小僧甚喜之,冒昧一问邓先生何年何月降世?”
邓德道:“在下于乾兴元年,亦即壬戌年,九月初九降生。”
藏巴叶神甘丹措掐指一算,双手合什脱口而出:“妙哉妙哉,前世佛陀圆寂于天禧元年,四年后佛陀托身入世,时间正合,时间正合!”
白马寺前任佛陀圆寂前,聚集甘丹措师父卓弥·释迦意等一众弟子至藏经阁,说道他死后会重新投胎降临人世,你们把灵童找到然后推举他为佛陀。卓弥·释迦意等谨记佛陀嘱咐,于其死后第四年,便始在青藏高原上寻找转世灵童,历四十余年无果。
有一天,卓弥·释迦意将大弟子甘丹措召至病床前,说道:“昨晚我作了一个梦,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照亮雪山。醒后冥思苦想,终于知道为何灵童经年不现,只因我们走进了误区,局限于高原上寻找,以至坠入困境。”
甘丹措心下奇怪,问道:“师父,太阳每天从东方升起,梦之有何奇怪?”卓弥·释迦意道:“太阳每日自东方升起,而我却不能从中悟出禅理,枉我一生深研佛法,如今无果而终,实是报应。你即日起前往东土大宋游历,为我宁玛教寻找转世灵童。”
甘丹措道:“可是师父,大宋都是汉人啊,转世灵童怎可能在藏人之外出现?”卓弥·释迦意摇摇头:“甘丹措,难道你还要走我的旧路,咱们祖师莲化生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