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宁是个与世无净的道姑,那我便扮作一个云游四方的道士罢了。说干就干,傻苍除下铁戒指,先到客店里开了个房间洗漱,再至乱糟糟的街市上买了道士服帽、照妖镜、罗盘、符咒、三清铃、桃木剑等装备,又找人在下巴上粘了一丛黑须,对镜一照,一个背插黑布包裹,腰悬桃木剑,头戴方巾,身穿黄袍的道士跃然于镜中,呵呵一笑道:“妙啊,妙啊,外人不知底细,定然会被道貌岸然的我之一身仙气所蒙骗。”
镜前转了三圈,自觉形似神更似,毫无破绽,便放心上街,这时夜色降临,他带着傻黑,在寂静的街道上边走边摇铃,清脆铃声月夜中听来格外清晰。
行至远方镖局大门外,眼前的大院已炸成一片白地,冒着阵阵浓烟,废墟中还有十余处零散火堆,四围聚集多人指指点点,更有小群不怕死的人进入火场堆里捡宝。
傻苍细细查找,不但黄腾、陈明道、陈惠芯找不见,便岳二难、阳朝洋、马新月等江湖人士也不见了影踪,心道:“狡兔有三窟,陈总镖头是南昌首富,‘窟’定然多得很,可得要花些心思来打探清楚。”问了多名围观者,若不是答非所问,便是语焉不详,正无理会处,前面一个员外模样的胖老头持着火把气喘呈吁吁奔来,叫道:“天师,天师。”
傻苍左右一瞧,身边并无他人。那胖员外奔到傻苍身前,叫道:“天师,救救我,救救我。”
傻苍一怔道:“你叫我?”胖员外道:“是,是,请天师一定要救救我。”
傻苍呆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穿一身道士装束,定是被这个病急乱投医的胖老头误会成一个抓鬼除妖的“天师”,当下笑道:“施主,本天师现下没空,你去找别个大师吧。”
胖员外顿时急了,抓着他的手连珠炮般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况且眼下那里还能找到别的天师,小天师行行好,一定要救我女儿一命,我深夜出门寻找有道行的师父,找遍全城好不容易找到你,无论如何要帮帮我。”傻苍摇头道:“本天师真有急事,绝对耽搁不起,等我办完正事,回头再帮你。”
胖员外道:“斩妖除魔不是你们天师的职责么?有什么正事比救人还要紧急?”傻苍看了一眼这胖老头,忽地心想:“我那是什么天师,抓鬼捆妖之事更是从未见过,不过看他衣裳华丽,一脸富贵相,怕和陈总镖头有些交往,说不定能从其口中探听到陈明道另外的住处,既然无更好办法,便先敷衍一下他罢。”当下将三清铃一摇道:“阿弥佗佛,善哉善哉,施主所言极是,抓鬼除妖是我茅山天师的本分,岂能坐视妖魔害人,再要紧的事也要放一旁。”
胖员外听后却一脸迷惑,傻苍问:“怎么了?”寻思难道自己露了陷。
胖员外道:“小天师你到底是和尚还是道士?”傻苍立时醒悟过来,摇头晃脑说道:“半道半僧,亦道亦僧,不道不僧,无道无僧。本天师前半生为僧,后半生为道,道即是僧,僧即是道,道僧不分。”
胖员外更加奇怪说道:“还前半生后半生,天师今年贵庚?”傻苍将脸一肃道:“信则老,不信则幼。施主既然怀疑,那便另请高明,借过,本天师还有要事。”
胖员外连忙道:“我信,我信,天师别生气,天师请一定要帮我。”傻苍装模作样抚了抚长须,说道:“老板,你天庭饱满,印堂发亮,好事一件接着一件,照道理妖魔鬼怪都无法近你身,奇怪,太奇怪。”胖员外道:“不是我,是我女儿,是我女儿中了邪。天师贵姓?”
傻苍道:“本天师道号傻苍。”胖员外微微一怔,随即奉承道:“傻天师道号返璞归真,字含深意,大智若愚,大巧若拙,道号取得好,取得妙,一身捉鬼的本领定然更加出神入化。”
傻苍很受用,点了点头道:“这你也知道?老板贵姓,今年贵庚?”胖员外道:“老头姓罗,字希辞,号潇湘子,今年五十有六。”
傻苍道:“嗯,罗员外,你女儿怎么了?”罗希辞道:“一言难尽,态势紧急,请傻天师跟我来。”说完拉着他手在前领路,急往家里赶。
罗希辞家在绳金塔下,将到罗府,远远望见大门外火把照耀,聚集多人。罗希辞心中一动,加快脚步上前。好几人说道:“罗庄主回来啦!”罗希辞点点头,只见妻子龙夫人脸色青白,微微颤抖着道:“老爷你瞧,那个脏东西越来越过分了。”
只见地下横着两具身穿道袍的尸首,俯脸朝下,背心上各有一个巨大的创口,鲜血流了一地,地下还散落着几张黄布,十余张符咒,一支金钱剑,黄米,狗血,还有一张断了两条腿的桌子,正是道士作法的器具,院子的一扇大门也被拆了下来踩裂。
饶是罗希辞知道庄中又有事发生,陡然间见到这等情景,一颗心禁不住剧烈跳动,两腿软如面条,几乎站不直身子,问道:“张……真人!这……是……是……”喉头嘶哑,发不出声音。只听得罗府胡管事道:“禀报庄主,你外出之后,张真人师徒俩又在房中摆香案做法事驱鬼,他把我们赶出房不让观看,后来一名仆人出门,便见着他俩倒在庄外,也不知是几时被搬到这儿来的。”
罗希辞道:“你……们没听到什么声音?”众家丁齐齐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