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没见面过几次,不是熟人。主家给戏班子封红包,是规矩。意在让之后的表演卖力一些。但戏班主给栓子封红包就不太合适了。
“我们行走江湖,做生意的,最讲究信义和规矩……。”
“徐老爷此次以盛宴款待了我们,又给了我们红包。令郎天庭饱满,今后定是大富大贵之人,我啊,给令郎红包,是打着给我们这下九流的人添福的打算。”
“结一个善缘!”
周班主给徐三儿做了一个揖,接着将红包一折,将其塞到了婴孩的襁褓里。
他用手逗弄了栓子两下,然后喊身边的小厮取来一根朱笔。
“这是凤仙花涂的染料,没什么毒。”
他给徐三儿说了一句,然后用朱笔给栓子眉心点了一个红点。
“这是一个吉祥痣。”
“我家乡的人说啊,这点了吉祥痣的孩子,能一辈子平平安安……,不出什么大事……”
他将朱笔还给小厮,拱了拱手,笑道。
吉祥痣的寓意,徐三儿和黄英子还是懂得。
他们起身,也给周班主道了声谢。
“周班主,我央求你一个事……”
“这头胎的孩子容易夭折,我想请您做他的师傅,待他长大后,要是想学戏了,就跟你学戏,学费我们会交的,要是不想,咱们搭条线,多个门路,今后也多个照应……”
“收了我这孩子,拜师费和四时节礼也一定奉上。”
黄英子望着怀里的栓子,心一横,下定主意,对周班主求情道。
自古以来,行当分三教九流,而戏子就是下贱人。
她觉得栓子这个名还不够贱,不够让他活到成年,所以她便想着让周班主收栓子当弟子,成为戏子。
成为戏子才是真的贱。
能镇住栓子的命。
徐三儿稍一想,就明白了妻子的打算,他亦劝道:“周班主,给我家老二点了吉祥痣……,这就是有缘,他合该跟你唱戏。”
他亦舍不得栓子去死。
“幼,咱们扯鼓唱大戏的,也能收一个老爷家的儿子当徒弟……”
“这敢情好。”
周班主没有犹豫,爽朗一笑道:“入了梨园行,今后就有祖师爷保佑,我看啊,令郎今后说不定真的能穿一身官衣,坐在那衙门中。”
他捡好话说。
他懂徐家夫妇的心思。
只不过当戏子的,早就自知自己下贱,被人瞧不起惯了的。白得的钱财,哪有推脱的道理。
“你爹这……”
“你爹和她怎么突然就让栓子去拜周班主当师傅……”
邻桌坐着的陈羡安拉了拉徐从的衣袖,小声滴咕道。
她生在富贵人家,父母比较开明,没见识过这封建迷信一幕。即使知道一些这其中的事,但事发突然,脑子也转不过来。
“改命……”
“贱名贱命好养活。”
宴席人太多,徐从不便多说,简短道。
“不瞒周班主。”
“我这大儿子,曾经就坐在衙门中当差,只不过为了学业,辞了职。”
听到周班主这夸赞之言,徐三儿打心里头高兴,他刚才又喝了几杯水酒,脑袋有点发晕,于是满脸红光,志得意满道。
培养出一个改了命的儿子,一向是他引以为傲的事情。
“徐老爷,您大少爷竟然有这本事?”
“刚才慢待了,久仰久仰。”
官大人一等。
哪怕是个胥吏,亦比戏子贵的多。
周班主对徐从拱了拱手,言语带了一丝的恭敬。
“只是一个小科员……”
“不是什么大官,早就辞了。”
徐从见状起身,回了一礼后,谦虚道。
他仅是一个民政科的科员,算是县公署内最低等级的小吏,着实算不上什么大官。
被徐三儿这么一提,他心底亦是难言。
不怎么好意思。
“他先生……是咱们县的副县长。”
徐三儿又道。
这句话一出,天和戏班的人看徐从的神色都有点不一样了。
科员是县公署的小官,平日里给给面子就行。但副县长,这三个字可不一样。虽不如县长,毕竟带个副字。但哪怕是副的,亦是他们高攀不起的角色。
当然,事也非绝对。
戏班子若是红火了,一些权贵倒也不算什么。
譬如,燕京名角刘喜奎都敢给大总统甩脸色。
更何况一个副县长。
不过他们天和戏班只是一个小戏班,没那么大的排场,权贵该敬还是要敬。
“爹,你提这事干什么?”
徐从的脸色有点不大好看了,他走到徐三儿身旁,轻声提醒道。
若是他功成名就了,提出先生的名头,是给先生增光添彩。然而他现在尚在求学,事业无成,提及先生的官职,似乎就有攀附权贵的嫌疑了。
尽管他认为先生不会介意这点小事。
可即使先生不介意,他亦得识趣……。
“酒席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徐老爷,徐少爷,我等就暂且下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