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找回来了?
徐二愣子打了一个激灵。
他不信未开化、启蒙的徐三儿能想到郑胥吏的深意,“爹,你想明白了?想明白什么了?”
在床榻酣睡的灰白狐狸亦被吵醒了,它扫了一眼成了“官迷”的徐三儿,身子渐渐的凑到了跟前,想听徐三儿究竟会说出什么大道理。它试图叫醒过徐三儿,但徐三儿对这件事执拗到了根子底, 他不撞破南墙,是绝对不会回头的。
不同于去年的爹,今年的徐三儿在县城扎了根,他真的变了。
父子俩都变了。
“那灯笼看着喜庆,印着八仙过海的画,意思是你这个泥腿子渡劫成仙了!郑胥吏在暗地里告诉你,事儿他答应了, 会给你运作。”
徐三儿做出癫狂的笑,却又自个压制住了,他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胸腔颤抖,剧烈的咳嗽,咳嗽中带着笑,笑的流出了泪。
八角宫灯纱绢上的写的一行字他不认识,但八仙过海的画,他哪能不认识。提着花篮的是何仙姑,背着长剑的是吕洞宾,拄着拐杖的是铁拐李,还有曹国舅、张国老、韩湘子、蓝采和、汉钟离。
这每一个仙,他都认识。口口相传的人物。
八仙过海的画……。
徐二愣子怔了一下。也是,明明他没看到郑胥吏吩咐刘妈,但刘妈就拿出了这一盏灯笼。女佣的月银可不见得有这一盏灯贵重。那么可想而知,这盏八角宫灯应早就是郑胥吏和刘妈的默契。
话不落于人口, 但意思却到了。
八仙过海, 就是渡劫成仙!
“仙!我这一劫度过去了。”
郁闷已久的徐二愣子也忍不住大笑一声, 他点燃了煤油灯, 瞧着这八角宫灯的图景越看越觉高兴, 他忽的想到了“燈”这个字。原来郑胥吏早就暗示过了他,只是他没明白过来,一叶障目了。
(“燈”是灯的繁体。)
一个火,一个登。
当时送他登的郑胥吏又立在台阶之上……。
可笑他还在贬低徐三儿不识字,却没想到,他也陷入囹圄中了。认识字,却没有认清楚字的本义。是了,他才上了两年学,字是认识了,但也多是囫囵吞枣。先生说的没错,他被外事扰了心,学业精进不足,得到明年才有升入中学堂的可能。
“爹,我也想明白了,郑叔送我灯的原因。”徐二愣子纵然感觉脸上有点火辣辣的痛,但还是决定告诉徐三儿,“燈这个字……, 还有郑叔送我灯时……”
他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这些话,灰白狐狸也听入了耳中, 它和徐二愣子一样, 都没想到郑胥吏送的灯笼竟然有着如此奥妙玄机。终究还是它理会的浅薄了。
只不过它觉得这件事,应不只是那么简单。
它固然没有郑胥吏的老辣,但它饱览人心,能大体估测出一个人皮囊下隐藏的真正灵魂。
“真的?是真的?”
徐三儿不确定的问了几句。
他尽管认为自己领会的意思应该是真的,可他到底只是一个不识字的长工,怎么可能猜出老爷的真意,所以他一直不敢肯定。
赵家的狗又吠了几声。黎明了,鸡叫声亦有了。
赵家紧邻杂院。大牙婶是赵家的女佣,她之所以租赁杂院的屋子,也是为了更好的伺候赵家的主子。不然她一个胖女人,怎么可能走老远的路,去赵家上工。她走几步路就喘。
“是!真的!”
等狗吠、鸡鸣声过去,徐二愣子点头,确定道。
“灯,也是等!”
“这两个字音一样。”
有了确切的答案,徐三儿溯源直上,越发揣摩到了真意。
画儿、字、音,都是这个意思。
父子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既然这灯是前程,徐二愣子也不着急还到郑宅了。今日是金曜日,也是前往学堂上课的日子,他早早的就赶到了弘文学堂。
“两个肉饼。”
他花了三个铜子,犒劳了一下自己。
到了讲堂,他就座之后,摊开一张素笺,也在不断的写着“燈”这个字,写了千百遍。哪怕到了上课后,即使不写了,也一副有点心不在焉的模样。当然,之所以如此,亦有昨晚没睡好的缘故。
浑浑噩噩的……。
“徐从,你怎么回事?王先生和我讲了,你一整节课都在打瞌睡。”耳畔传来熟悉的温和嗓音,课间休息的徐二愣子一下子精神了,他抬头看向先生,神色略带紧张,挪动着屁股,坐立难安。
王先生是国文科的先生,取代了先生的任职。
先生是留学归国,不可能一直任教附属小学堂。当初小、高小的先生,是大材小用。
“我……”
徐二愣子舌头打结,半响说不出话来。他是违了先生的教诲,给郑胥吏送了礼,钻营着门路。以前,他想让先生关注于他,可如今他只想让先生忽视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