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窝在家里,听别人给她讲故事。但他没法抱怨太多,因为现在正是他需要李理来来听听自己的故事。莫莫罗仿佛是人间蒸发了,他只好把自己在雷根贝格经历的那段怪事详详细细地说给她听。
他自认为说得够细了,但还是时不时被李理打断,问上几个他意想不到的古怪问题,比如罗得穿了什么样式的鞋子,又是用什么语气跟俞庆殊说话的,周雨进门时带了什么东西,他妹妹事后有什么反应。有些问题的答案他还能勉强回想起来,有些可真是鬼也不会知道的。最后他总算是讲完了,把话题停在俞晓绒病倒的那天。
“是不是很有启发性?”他抢在她前头问,“你怎么看这件事?”
“这的确是个很奇怪的故事。”李理说,“你的腿伤康复得如何?”
“小伤,好得差不多了。但我还得假装没好全。”
“那么周雨先生?”
“他要一段时间。”罗彬瀚指指肚子,“算是皮外伤,但位置还是挺要命的。现在他搬不了重的东西,估计还得再休息个十几天。如果他真的好好休息的话。”
“这么说来,他被一把带锯齿的长刀刺伤了皮肤,而没有伤到内脏?”
“对。”
“刺伤而不是切伤?”
“应该?”
“这是怎么做到的呢?”李理以一种带有趣味的语调问,“他是以什么角度被刺中的?”
“这我可说不清,我当时在手机上找老莫呢。”
“那么,谁看清楚了?”
“我妹妹?”罗彬瀚猜测道。他倒是没问过俞晓绒这件事,因为它实在无关紧要。
“我猜你也没有问过这场袭击发生的起因。”
“没什么原因。”罗彬瀚说,“他们两个进了厨房,罗得突然发了疯,给了周雨一刀。”
“这听起来有些牵强。”
关于这一点,罗彬瀚倒是很有几分辩解的余地。他耐心地向李理解释起周雨这个人:是个普通人不假,但这是从能力与生理学角度来看的,而如果他们把一些运气、玄学或厨艺的成分算上,那么任谁也不能说周雨平凡无奇。周雨撞到过自杀和谋杀现场,曾经有护士在他值班的地方吊死,据说以前还被一个有犯罪史的病人刺伤过。这些事放在罗嘉扬身上或许不足为奇,但周雨自己从来不是那种惹是生非的人。他完全是在遵照社会规则过自己的生活,而像块磁铁似地吸引着事故和伤害事件。
“我这么说有点夸张,”他补充道,“我的意思不是他有那种挑拨的本事,像是三言两句就能激得别人去自杀或谋杀。他只是不知怎么就撞上了。谁也不知道那个自杀的护士为什么找他说话,或者那个病人为什么突然攻击他——他就只是碰巧撞上了。”
“这是你要坚持的观点吗,先生?”
“你这是什么意思?”罗彬瀚不确定地问。
“我只是在了解情况。”李理说,“这是我的个人观点:当你解释自己怎样看待别人时,你也在用另一种方式解释自己。”
罗彬瀚耸耸肩。对于李理有时说出来的那些理论,他只觉得是在兜圈子。“我更想知道那个罗得是怎么回事。他那本事到底是哪儿来的?”
“我们可以先假定这力量来自天外。”
“天外可是个很大的范围。”
“但他找到了你。”
罗彬瀚想纠正她的说法,因为实际上罗得找到的人是俞晓绒,那个欺骗过科莱因的卑鄙小学生。可李理紧接着说:“当他第一次上门时,他要找的是你,先生。他花了不少时间和你交谈,打探你的想法,而不是你妹妹的。我认为这是第一个值得考虑的迹象。他无疑事先就知道你在那里。”
“他杀了一个警察。也许他早就打听过屋子里有什么人了。”
“不,他不知道。这也是你告诉我的。你说他曾经跟你妹妹的父亲交谈过。”
“对,他问过马尔几句话。”
“当时,他说他不知道那位艺术家为什么会出现在房子里。要是如果他真的仔细调查过,那就不会搞错这个信息。”
李理交叉着十根手指,身体微微前倾,在罗彬瀚眼里又是一副典型的安乐椅侦探做派。
“即便他是因你妹妹的往事而来,”她沉思着说,“他一定听谁提起过你。”
“问题就在于,谁干的?你有任何头绪吗?”
他不过是随口一问。因为李理终究是个困在坚果壳里的仓库管理员。如果你不能提供一串必定涵盖了真凶的嫌疑人名单,就算是安乐椅神探也莫可奈何。果不其然,李理没能给他一个无中生有的答案。她只是细细看着自己纠结缠绕的手指。
“我想我们应当做好准备。”她平静却突兀地说,“我不建议你把我和另外两位房客放去周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