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顾从宜来说,雀儿还没回来,他反倒先等到了齐清言。
他穿戴整齐立于门栏,看着一席白衫的来人,语气不善道:“不知是什么风竟把你给吹来了?”
齐清言这次不知是出门匆忙,往常雷打不动携个折扇的人今日竟是两手空空就来了。
听着顾二公子阴阳怪气,他倒是没什么反应,只看向其身边的顾准问。
“你家二公子早上起来吃枪药了?”
“……”这是可以说的吗?
顾准瞄了眼自家主子的脸色,拆台道:“枪药倒不至于,也就是装成看风景的样子在这等某个人,结果想等的人没来,倒是大人您来了。”
顾从宜脸色越发臭。
“顾准,你最近似乎很是得闲?”
瞧瞧,顾准冲齐清言鼓弄了下眼,在嘴巴前做拉条状,表示自己被禁言。
齐清言啧啧两声,“哦?这么说是我来得不巧咯?”
顾从宜也不客气,挑眉看他:“知道还不快转身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
最后一句是嘟囔出来的。不得不说,师兄弟果真是极为了解对方之人。若是可以,齐清言也想转头就走,他仿佛都能预见待会之情形。
但,唯独这次,实则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齐清言左右探看,方圆十里之内未见其他熟人,状似闲散地提及:“雀儿那丫头怎的不在?”
“不然你以为我在这儿是在等谁?”
一提起此人,顾从宜越发没好气,“她一大早就去参加真颜坊的剪彩礼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真颜坊。
琢磨这三个字背后的含义,齐清言心中越加微妙,他凝着眼前还一副吊儿郎当无甚所谓的师弟,第一次觉得有口难开。
“真颜坊……好像是上京城苏家的产业吧?”
他只能以这种旁敲侧击地方式循循渐进的提醒。
然而某人根本没放在心上。
“是吧,不了解。”
顾从宜注意力都在大门口,只要雀儿一回府他第一时间就能看见,实属第一佳好位置。
也活像个望夫石。
齐清言看着看着,突然就想起了从前雀儿和他们几人相处时的场景。
最开始是茶楼重逢他和顾从宜不打不相识,顾静抒在一旁劝架,只有雀儿从一开始就静默看着,本以为只是无名小卒,却能在第二次见面中就直言道出他饮茶饮食的喜好,实乃细心之人。
顾从宜的衣食住行雀儿都料理得妥帖,吃食中的不喜之物她也会耐心择出,实乃沉稳之人。
路遇不平总会鼎力相助,对待世事有同理心,实乃有善心之人。若那个人还是自家主子,她更是以命相抵誓死护卫的程度。
那时他还对她的身份百般忌讳与猜忌,后来是怎么就被打动了呢?
从前不知其身份,看着雀儿,不,看着苏却真始终站于顾从宜身后一步的距离缄默注视着时总是觉得理所应当,而现今看来,原来一切都早有预兆。恐怕连顾从宜本人都不自知,有一位姑娘曾用那样的眼光身份,一直在身后默默注视着他。
“师弟,”想明白后,齐清言陡然开口,“我突然明白你为何这么信任她了。”
你看她的眼睛,能看得分明她眼里的赤诚和努力。
是吧,试问谁会怀疑一个从来,从来用这样的目光望着自己的人呢?
打从一开始大家都觉得她不懂爱慕,可她的爱都写在眼睛里,隐匿在一朝一夕里,温吞却炽热。她不太懂,可她向来做的最好;她不太懂,可某种意义她又是最懂;她不太懂,可旁人都看懂了。
她实在是,很有魅力的一位女子。
顾从宜狐疑地看向这个今日看上去实为古怪的人,“怎么?你又对我家雀儿感兴趣了?”
齐清言笑笑,提起了旁的事。
顾从宜一听就知道自己又来活了。
他不虞道:“不对啊,爷天天给你打白工的?”
“这次不是什么必须完成的麻烦事了,随缘便好。若是得空我现在便带你去见他。”
话到这份上,顾从宜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来,眯了眯眼,“你好像在慌什么,你很急?”
齐清言看上去还是镇定自若,可惜他实在太了解他这个人了,一旦心急话都会多说几句。
“我倒是不急,只怕某人着急。”
顾从宜拧眉,“什么意思?”
齐清言正对着他,反问道:“师弟,我且再问你一次,你当真对雀儿的身份没有一点想法?”
两人对视着,话音落下后便双双沉默。
顾准一下看看这个,一下又看看那个,当真不知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半晌,他听得顾从宜叹息道:“师哥,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雀儿很早就认识我了?”
“什么?”
齐清言暗暗心惊,若非一直观察着他的神色,都要以为被他猜了去。
“或者换句话说,其实我早就同雀儿见过。”
顾从宜自顾自说下去。
齐清言叹口气,替他做了决定,“所以啊,若是想知道,你随我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