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纠正道:“是我们要出门。”
冷冷淡淡的语气在“我们”二字上做了着重处理。
雀儿一愣。
他撩起眼皮看过来的那一刻,混入了雨意的清风穿过菱花木窗俏皮地吹起了雀儿额前的碎发,连带着那两池清泉如碎开的湖面,泛起微荡的涟漪。
一圈一圈,由内向外逐步蔓延,最终弯成愉悦的月牙形。
“嗯。”她轻轻应。
这些年雀儿一直呆在后宅,很少有机会出去看山见水。平时出去采买的不算,时间和路线都是固定的,除了这个,上次去飞雪寺已是她这几年出过最远的门了。
顾从宜看着她享用食物都不自禁弯起的唇,也不由微微一笑。
他不愿再将她束缚在笼子里。
即使是锋利的刀刃,他也该有信心做那柄刀鞘才对。
这腻歪劲儿。
顾准翻了个白眼,才进屋便觉得呆不下去又转了身出去了。
但二人期待的出行准备并没有如愿进行。
傍晚江南王妃递来了帖子,说是要举办赏雨宴,邀请了顾氏兄妹二人。
落霞院里,徐姨娘不可置信。
“只邀请了顾从宜和静抒?”
徐嬷嬷点头:“是,帖子已经送去二公子手里了,上面只写了二公子和大小姐的名字。”
萃兰立于徐姨娘身后锤着肩,看着她搭在檀木小几边沿的十指不断收紧,问:“夫人可是有什么顾虑?”
徐姨娘脸色发白地摇了摇头:“没有。”
就算有,又如何能跟她说呢?
徐姨娘阖眼扶着太阳穴,只觉那儿似乎一直在突突跳个没完。
江南王妃前日就云游回了江南,以及要办宴这事她都是知道的,说是赏雨,其实不过是打着赏雨旗号的相亲宴。
她正想着到时候带顾静抒好好显一把,万万没想到好不容易盼来了人家却根本没有要请她去的意思。
她呵笑了声,语气里是数不尽的嘲讽。
她怎么忘了呢,现在的她只是个小小的妾室罢了。
徐姨娘拂开萃兰的手,抿了口茶,沉默了一瞬,问:“萃芝呢?”
萃兰一滞,眼中飞快闪过了一丝情绪。
自上次的事后萃芝回来就被徐姨娘贬去做了洒扫丫头。
徐嬷嬷撂了她一眼,恭敬道:“雨下的大,许是在哪处歇着呢。”
徐姨娘把茶杯放了回去:“晾几天就把她召回来吧,还是她泡的茶对胃口。”
“哦、好。”
徐嬷嬷应道,说罢又扫了萃兰一眼,只是她眼微垂不知在想什么。
……
顾静抒又一次冒着雨闯进了什么阁,但当她看见阁内灯火通明,二哥衣冠整齐捧着书,连桌上都早已备了好茶好水,便知他早就料想自己会来了。
这在无形中安抚了她躁动的心。
顾静抒放缓了步子坐过去,发现顾从宜手里捧的居然还是本话本。
凑近扫了眼封皮,她的瞳孔随着嗓门一并不由自主变大。
“与风流王爷的二三事!?”
顾从宜不耐抬眼,用一种“果然你一来就很吵”的眼神睨着她。
顾静抒尴尬地“呵呵”两声,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着实没想到你居然好这口啊……”
他只分了一点神,便继续低头翻着话本,散漫道:“这叫全面发展,不懂?”
“不懂。”她朝四周望望,檀香禅意的厢房里空荡。
“咦?怎不见雀儿?”
“知道你要来,说是让你尝尝新花样。”
话音刚落,雀儿便端着两碟什么进来。
“雀儿!”
顾静抒眼前一亮,看着她不疾不徐分置在他们面前的漆木小几上,对上她含笑的眼:“这是什么?”
雀儿笑着示意她尝尝看。
顾静抒拿着小勺戳了戳半透明玉兰花色跟果冻一样的东西。
它竟然十分q弹,晃了晃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顾静抒又戳了两下才慢慢舀进嘴里,享受地两眼微眯,赞道:“嗯!好吃!”
她甜蜜地捧着脸,一脸崇拜:“雀儿,有你真好,我都想把你娶回家了。”
雀儿抿唇微笑。
顾从宜才从话本世界里抬起头来,凉凉地横了沉浸在美味世界里的某人:“如果没什么事,喜欢吃你连盘一起现在就带回去吃吧,哥不差这点儿。”
“才不要。”顾静抒捧着盘瘪嘴。
她二哥一天吃好睡好,无时不刻不享受着小雀儿的手艺,想干嘛干嘛。
这么一想她心中愈发不平,眉头再次蹙起:“凭什么我俩没差两岁,你可以想干嘛干嘛,我就非得议亲嫁人?”
雀儿看向顾从宜。
顾从宜轻掀眼皮,话里有话:“你不是跟齐清言一向感情甚好,好到他跟你亲哥打架,你都帮他不帮亲哥?”
雀儿看向顾静抒。
顾静抒默了默觉得,她还可以解释:“我跟他只是兄弟姐妹情,况且那呆子连我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打得过你?他好歹是个官儿,我保护他不就是在保护你嘛!”
顾静抒低眸摩挲着掌中的青瓷杯壁,